西藏女人:现在家里都是我说了算(1) – 女娲之汉

西藏女人:现在家里都是我说了算(1)

  农奴潘多

  她从不曾想过,爬山也能改变人生

  奔腾的雅鲁藏布江与静谧的年楚河汇流,冲刷出一片宽阔的河谷,日喀则坐落在河谷中央,海拔3000多米。藏语中,日喀则意思是如意庄园。

  潘多的父亲次仁出生在那里。噶厦(西藏旧地方政府)规定,一家中如有三兄弟,必须有一人做喇嘛,一人当兵。次 仁当兵来到西康,与农奴次久成婚。不久,这对新婚夫妻逃回了日喀则。

  次久的主人并不知道她跑了,每天都有旧农奴逃跑,伴随着新农奴入账。

  5岁了,潘多头脑中,爸爸面目模糊,两三年才见上一面。瘦弱的母亲每天摸黑起床,带着潘多一起捻羊毛。搓成一 根线后,把毛线绕在纺锤上,连上梭子,织机便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深夜,织机还在响。别人一天织3米,次久一天织4米。她织出来的氆氇颜色雪白,厚实坚韧。送到邻居家染色,邻 居给了潘多两块糌粑。潘多咬了一大口,糌粑就被母亲收了起来。

  有时,早上能吃上糌粑糊糊。烧热奶茶,倒上酥油,再撒上一小把青稞面,慢慢搅拌。潘多用手沾着吃,吃完了再舔 干净手指。她常盼望,有人送来一整块硬实的糌粑。

  一个雪天,爸爸突然回来了,潘多并不觉得陌生。妈妈常说,爸爸在山上给主人放马。两天后,爸爸带着潘多去了另 一个阿姨家,她们家能吃上硬实的糌粑。

  奇怪的是,这家里两个小男孩也口口声声叫着爸爸。潘多渐渐明白,爸爸有两个家。

  半年后,潘多重回母亲身边。这一年她7岁了,不知道书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除了搓羊毛,右手还可以用来写字。 据说主人家的小女孩跟她一般大,在家里学习写字和念经。

  一年后,爸爸去世了。有一天,天空还是鱼肚白色,妈妈就拉起潘多上了山。山顶有一堆人,其中就有那个阿姨和那两个小男孩。

  爸爸穿着黑色氆氇,平躺在土台上。旁边堆着松枝,地上摆着糌粑和几碗酥油茶。觉巴(天葬师)摇头晃脑地念着经文。松枝燃了起来,泛起浓香,引来了数只秃鹫,静静地站成一排。

  觉巴脱去外衣,露出黝黑的肩膀,长刀落下。潘多吓得心一紧,藏到了妈妈身后。

  秃鹫如离弦之箭一窝蜂冲过来。潘多在发抖。妈妈不断地点头,嘟囔着上天了,全部上天了。

  无忧无虑的一年

  日喀则西面的群山间会发出闪闪的亮光,那是尼玛山上扎什伦布寺的屋顶。金顶红墙、殿堂叠耸的扎什伦布寺,是历 代班禅的驻锡地。

  次久和潘多都不曾进去,只有男人才有资格进入,听僧侣们辩经。在潘多眼中,那里住着在世的神灵。

  靠妈妈一个人织氆氇,交不齐租子,8岁的潘多到别人家打小工。回家路上,潘多终于见到了主人。

  主人笔直地站在人群中,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人趴在地上,背上血痕斑斑,差巴(为农奴主支差的人)手里的鞭子抽下来,啪的一声,地上留下一道深痕。尘土飘飞,带着血色的鞭子又呼啸在空中。潘多颤栗着。

  半个多世纪后,记忆重回现场,71岁的潘多仍颤抖。她最怕鞭子。

  舅舅将她带到了西康外婆家。外婆家在山坡上,清澈、沁凉的冰泉淙淙地欢叫着。山泉边有间磨房,泉水推着叶片, 转动了沉重的石磨,炒熟的青稞就磨成了面,散开阵阵浓香,潘多最爱闻那味道。

  外婆租种了十几亩地,秋后交齐了租子,全家都解放了。远方来的马帮驮来牛羊肉,换走青稞面。那是最快乐的一 年,无忧无虑,还能吃上肉。

  背夫

  重回日喀则。街上多了不穿氆氇的人。邻居们都说,那些红汉人是妖魔,要抽藏人的筋,挖心肝吃。

  红汉人说着潘多听不懂的话。他们在发钢洋,潘多鼓起勇气跑上去,也拿了5枚钢洋。

  她飞奔回家告诉妈妈,红汉人给了钢洋,他们没吃人,也不抽人鞭子。

  邻居们渐渐改了口,菩萨兵来了。

  租子仍然在交。次久每天织不出4米氆氇了。邻居给这对孤儿寡母介绍了个新营生—背夫。

  那时的西藏没有公路,运输货物靠马帮、牦牛帮或人力背驮。商队从印度、尼泊尔穿过喜马拉雅山口,将罐头、玻璃 器皿运到西藏,卖给农奴主,再把盐巴、羊毛运走。

  马锅头(马帮首领)烧起天香,念着经,妈妈和潘多跟着马帮起程了。头骡脖上挂着两个拳头大的铜铃,二骡挂着9 个核桃大的铜铃。马帮在逶迤的山路上行进,留下一路悠扬的铃声。

  十三四岁的潘多扛着一袋子罐头,50斤重,爬到海拔6000多米的山洞。月亮升起来了。

  马帮住进了山洞。脱下羊皮外套盖在身上,藏靴枕在头下,潘多睡熟了。

  爬到7000多米时,妈妈走不动了。潘多把麦粉搅成糊糊喂给妈妈,但妈妈只能咽下两口。走完一趟马帮,分到了 几十块钢洋。潘多背着瘦骨嶙峋的妈妈回了家。

  几天后,妈妈走了。

  不敢吃海参

  1955年,中尼公路开修。16岁的潘多跟着邻居到修建队做小工,和菩萨兵一同铲土、背石头。那是拿钱最多的活,钢洋拿了一丈多。

  带着潘多他们干活的是一个懂藏语的汉人,从青海来。路修完了,她把潘多介绍到了拉萨七一农场,种蔬菜。那时潘 多梳着齐耳短发,身穿彩色氆氇,每隔一段时间还能洗上澡。她很瘦,只有80多斤。

  1958年,在苏联学习了登山回到中国的许竞,带着几个教练到七一农场挑人。他们披着军大衣,踩着军靴,样 子神气极了。

  潘多19岁了。她凑上前去。翻译让几个女孩子排成一排,做俯卧撑、下蹲、赛跑,又做了体检。

  7天后,潘多入选了,她有点懵。汉人选的不是军人,而是登山运动员。

  她和几个藏族姐妹住进了登山队的宿舍,每天练习长跑、举重、跳鞍马。队长让潘多弯腰躬身,其他女队员依次撑着 潘多的背劈开双腿跃过去。潘多觉得很好玩,这个叫跳山羊。

  中午大家一起在食堂吃饭,样式多得很,鱼、肉、牛奶都有,但潘多只吃糌粑那几样。有一种黑色的、软软的,是 什么东西呢,可能有毒,不吃。还有一种黑色的、透明的鸡蛋,可能是坏了,藏族姑娘们也都不吃。

  汉族队员告诉潘多,那是最有营养的海参和松花蛋。

  1959年,中央批准中国男女混合登山队攀登帕米尔高原上的第一峰,海拔7546米的慕士塔克山。那时世界女 子登山纪录由法国人保持,如果成功登顶,中国将创造女子登山新纪录。

  苏联男子登山队已成功登顶过慕山,对那里的气候很熟悉。中苏协商确定,苏联方面提供装备,帮助中国登顶。可临 近攀登时,苏联专家撤离了中国,中国登山队要自力更生。

  5月初,队伍挺进慕山。7500米,还有46米,中国人就将创造世界纪录。可氧气瓶太重,还有人没有氧气瓶, 女队员们下撤了不少。许竞队长大声问:上来的有女队员吗?有!

  当许竞站在慕山顶望时,潘多爬上来了,大家激动地挥着双臂。许竞紧握着潘多的手。此次登上山顶的共有8名女队 员,中国女性创造了新的纪录,其中4名是藏族姑娘。

  她从不曾想过,爬山也能改变人生

  下山后,潘多收获了意想不到的荣誉。她第一次到了北京,在工人体育场,见到了周总理、陈毅副总理、贺龙副总理 ,跟他们握了手。

  她从不曾想过,爬山也能改变人生。在她的字典里,原来根本没有爬这个字。对藏人来说,出门就要翻山,走路 就是爬山。

  爬山中,她结识了一生的伴侣,同在登山队的邓嘉善。

  1975年,她和8名男队员一起从东北山脊登上珠穆朗玛峰,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从北坡登上世界最高峰的女运动员 。她还留下了唯一一份在珠峰之巅的女性心电图遥测记录,这是目前全人类仅有的一份。

  那时她已是3个孩子的母亲。

  2008年8月8日,世界的目光聚集在鸟巢,潘多作为奥运执旗手走在鸟巢跑道上。

  如今潘多随夫定居在平均海拔300多米的无锡市区。房门上贴着红榜,写着光荣之家,颁发单位是无锡市政府 。

  而年轻时透支的,年老后总要还上。

  脚趾因冻伤而残缺不全。长期无氧登山,让潘多如今思维反应慢了,一个问题,5秒后才能等到她的答话,家务事都 是老伴儿在做。

  今年养一养,还要回西藏去看看,亲朋好友都在那里。了一口酥油茶,潘多说。

  我驱走了神影

  在旧西藏,偏瘫、脑溢血等疫病,被认为是天上走动的神影辐射造成的

  当男同学们呼啸着冲进门孜康的大门时,17岁的强巴卓嘎和其他女学生,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在藏语中,孜意为历算,康则指房屋或堂室。门孜康即医学历算院。

  拉萨市八廓街附近的这座藏式建筑,对于旧时的西藏女性,几乎是个禁地。女人与狗不准接近藏药制作过程的规 诫,一直被严格遵守。

  老师在屋内喊着让她们赶紧进来。西藏的第一批女藏医强巴卓嘎,就这样开始了在门孜康的7年求学生涯。

  这是1963年。和强巴卓嘎一起走进门孜康的,还有14名女子。

  46年后,强巴卓嘎已经是西藏著名的女藏医、西藏藏医院综合内科主任,她最擅长的是心血管、类风湿性关节炎等 疾病的治疗。

  木匠家的女儿

  强巴卓嘎出生在八廓街一个木匠家,她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

  父亲阿来不是个普通的木匠,在日喀则一个农民家庭长大的他,10岁开始学艺,成为显赫一时的建筑设计师。班禅 在拉萨的一座行宫以及在日喀则的一处公园,他都参与了设计。

  就是因为这个不同一般的父亲,聪颖的强巴卓嘎被送进拉萨市第一小学、拉萨中学读书,她的藏文读写和文法,特别 出众。

  强巴卓嘎还有7个兄弟姊妹,他们后来都当上了国家干部。而强巴卓嘎则开创了家族、也是全西藏的一个先例。

  历史上藏医绝大多数都是由男性僧俗人士担任的,妇女学习和从事藏医会被歧视。

  1963年,强巴卓嘎在拉萨中学读初二,门孜康在学生、僧人和统战人士中招收了两个班共45名学生,其中包括 15名女性。

  100多年前,十三世达赖喇嘛下令药王山下的利众医学院招收学徒。来自各藏区的应试者经过严格筛选,只留下了 14岁的饶钦罗布。

  1916年,十三世达赖喇嘛指令再创办一所藏医历算学校,行医诊病,培养人才。这所学校就叫门孜康。已担任达 赖喇嘛侍从太医的饶钦罗布,被委任为门孜康的首任掌门人。

  民主改革后,政府将门孜康与药王山利众医学院合并,接收当时仅有的80名医生和学徒,成立藏医院。1959年 ,饶钦罗布被任命为首任藏医院院长。

  饶钦罗布一直希望在西藏培养一批女藏医。藏区妇女分娩的卫生条件极差,婴儿死亡率高,但妇儿科疾病的诊断和治 疗力量却很薄弱。

  1963年,在饶钦罗布去世的第二年,这个愿望终于实现。

  还不知道藏医是怎么回事的强巴卓嘎,在迈进门孜康大门的时候,肩头已经压上了担子。

  走遍拉萨周围的山头

  强巴卓嘎学的是内科,老师伦珠丹达、桑旦都是有名的男藏医。每天的日程是背诵、听课、自学、辩论等,所学基础 课以《四部医典》(藏医学的主要医典)为主,临床课和药物加工炮制则在老师指导下边学习边实习。

  学校实行住读。门孜康的作息制度很严格。每天7点钟起床,常常有学生6点不到就起来背书。9点至下午1点、下 午3点半至6点,由老师讲解《四部医典》,晚上还有2小时自学。一天忙碌下来,晚上10点半才能睡下。

  每年的5至10月,门孜康还有一个到野外采药材的课程,规定至少得认识药材300种以上,并熟知其功效。那 是最苦的时候,我们几乎走遍了拉萨及周边的所有山头,有时还要下地区。强巴卓嘎说。

  每次出门都要带着帐篷、被子和足够的糌粑,在山上一呆就是一个多月,漫山遍野地寻找药材,晚上交给老师。老师 会逐一评点每个人采集的药材质量,并仔细称重,评出名次,向院长汇报。

  每次采集药材结束的那天,最让这群未来的藏医兴奋。他们用牛羊将采得的药材送往山下,然后由马车运到门孜康, 一个多月可以采到十几马车药材,一个夏天采的药材,足够学校制作一年的藏药。

  男同学都特别照顾这些女学生,主动帮她们背东西。强巴卓嘎和大她一岁的同班同学贡嘎相爱了,他是班上的文艺 部长,性格开朗,藏文写得特别漂亮,对我很好。回忆起已于2004年去世的丈夫,强巴卓嘎掉了眼泪。

  当时,门孜康有一名自学成才的女藏医叫央金拉姆,是一名白内障眼科专家,还主攻妇产科。她曾给不丹国王金美旺 秋治好了白内障,在藏区及周边的印度、尼泊尔都享有声誉。她常常给学生们讲妇产科知识,讲如何接生,讲西藏落后的医疗 状况对藏族妇女的危害。

  央金拉姆说,自己学习开眼术时用羊做试验,因为羊眼和人眼构造相同。早上把羊杀了,中午羊的眼睛上就蒙上了一 层如同白内障的白膜,她就剥离这层薄膜,直到动作熟练取得经验,才用到人的身上。

  这位瘦削而慈祥的女藏医,让懵懂的强巴卓嘎开了窍。她希望自己能像她那样。

  学业本应3年内完成,但文革的到来,让强巴卓嘎他们在学校一呆就是7年。

  在牧区当赤脚医生

  到当雄县龙日乡,本来是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号召。在这里,强巴卓嘎开始了她的行医岁月。

  1970年,本已被安排到日喀则地区的贡嘎主动向组织提出来,要求和她一起到当雄。那时苦啊,我们不会骑马 ,不会放牧,那里海拔又特别高,特别冷。

  龙日乡从来就没有过医生,人们得病了要么熬着,要么走很远的路去拉萨买药。听说两人都是门孜康毕业的藏医,大 家都觉得当牧民太可惜了,一致推荐两人当赤脚医生挣工分。去远的地方算8毛,近的3毛5分。

  4年里,强巴卓嘎为全乡5个队的1000多名农牧民轮回治疗。

  1974年,她被调到当雄县人民医院,担任藏医科主任。

  8年后,强巴卓嘎回到拉萨,调进西藏藏医院。那时,在国家的重视和大力投资下,藏医藏药发展很快。藏医院为满 足国内外就医者的需要,专门成立了一个寄药组,患者来信讲明病情,由经验丰富的老藏医开处方,寄药组邮寄。

  强巴卓嘎觉得,又一扇门在她面前打开了。

  驱走神影

  1987年,强巴卓嘎到北京、天津进修,学习西医的急救治疗。她觉得,西医在治疗急性病和外科疾病方面疗效更 快,而藏医对慢性病、疑难病更有效。藏医可以把脉看病,不需要太多的辅助检查手段,藏药安全、方便、价廉,更适合西藏 的实际情况。

  当年在山间四处搜寻、熟记于心的几百种藏药,也让强巴卓嘎很有底气。这些生长在高海拔、大温差、强日光、没污 染的环境下的药材,有效成分和生物活性大大高于其他同类药物。青藏高原上,共有2000多种植物、159种动物和80 余种矿物可以入药,这是世界上任何其他民族医药都难以比拟的。

  藏西医结合、主攻心血管疾病的目标,在强巴卓嘎心里清晰起来。

  在旧西藏,偏瘫、脑溢血等疫病,被认为是天上走动的神影辐射造成的。强巴卓嘎的目标,就是驱走神影。 在藏医院,藏西医结合治疗心血管疾病的治愈率,已经达到85%。

  强巴卓嘎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其美卓嘎从西藏大学英语系毕业后,在自治区藏医学院当英语老师。儿子晋美从西藏大 学毕业后,在一家机关工作。

  夫妻俩都曾想过培养孩子当藏医,但他们觉得当藏医太苦。

  强巴卓嘎只好把培养继承人的心思放在学生身上。她一边在藏医院专家门诊上班,一边在自治区藏医学院带硕士研究 生,她的5个毕业生里,4个是女生。

  我们这一代是背《四部医典》,而年轻的藏医学生精通藏、英、汉文,等他们有了足够的临床经验,肯定会比我们 出色。强巴卓嘎说。

  神授的玉梅

  她经常会感觉到古老的英雄们就站在她身边

  聊了几句,我们就能感觉到玉梅今天心情平平。这代表着,她此刻和神的距离有些遥远。

  西藏自治区社科院深处的二层藏式小楼里,显得有点阴冷。脸色黝黑的玉梅穿着几层厚厚的衣服,很是腼腆。从外表上看,她和那些普通的农牧区妇女并无区别。

  不过,玉梅与一般女人确实不同。这位50岁的《格萨尔》艺人,16岁就开始了她的吟唱。这部形成于一两千年前 的藏族史诗,约有百余部50万行,被认为是目前世界上最长的史诗。

  玉梅不知道自己每个月能从社科院拿到多少工资,甚至记不得经常来访者的姓名。连大院的守门人都说,她就这样活在神的世界里。

  故事神就要降临到你身上

  玉梅和神的故事,确切说是她和故事神的故事,要从玉梅的父亲说起。

  老人叫洛达。根据家乡那曲人的说法,他的父亲是当地著名的巫师,死后被崇拜为山神。洛达年轻时在热不单寺出家 ,那时就已经会说唱《格萨尔》。他还俗结婚后,便以此为生。

  玉梅并不掩饰对父亲的崇拜,她经常讲起洛达与人在绒布寺比赛的故事:两位艺人用一个月时间说唱史诗中相同的部 分。喇嘛将他们的说唱记录下来,结果发现洛达的《格萨尔》情节更曲折、词汇更丰富,就宣告他是最好的《格萨尔》艺人。

  60岁的时候,洛达离开了凡人的世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告诉女儿,故事神就要降临到你身上了。

  16岁的玉梅随后不吃不喝,整整睡了一个月。醒来便开始吟唱《格萨尔》。

  这是2009年初春的一个中午,玉梅告诉记者的故事。

  在此之前,玉梅经常向别人讲起那个著名的梦:白衣少年和仙女把她从湖怪的手中拯救了出来,并要求她在俗人的世 界传播格萨尔的事迹。故事的结尾,她也是陷入了长久的昏迷,醒来后头脑中就充满了《格萨尔》的情节。

  神授《格萨尔》,据说也曾发生在洛达身上。但是,玉梅和洛达都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故事神是如何教授他们技艺 的。这与已经去世的扎巴—玉梅最佩服的《格萨尔》艺人不同。老人曾告诉别人,梦中格萨尔的大将丹玛把自己的肚子打 开,装进了记述战争的书籍。

  事实上,在解放后统计的100多位《格萨尔》艺人中,有超过五分之一的艺人自称包仲—包是藏语 天降的意思,而仲一般专指格萨尔王的故事。

  上世纪90年代初,著名的《格萨尔》学者降边嘉措曾对来自西藏、青海等不同地方的《格萨尔》艺人进行过一次试 验,请他们演唱史诗中相同的部分。结果这些从未见过面的艺人们,说唱故事的起源、主角等重要情节大体相当。只是在词汇 和细节上有所不同,最多相差几百行。

  玉梅则告诉记者,每次说唱,格萨尔战争的地点和敌人是固定的,但英雄战斗的样子却可以是不同的。

  无论情节如何,被故事神教授的玉梅,此后就成为人们崇拜的对象。格萨尔本是牧民的王。玉梅说,拉萨人和种地的 藏人不太理解《格萨尔》。她顿了顿又说,他们听不懂。

  1957年,我从咸阳回到拉萨探亲,拉萨有线广播站成立,我就留下来当了一年多站长,那是现在的自治区电台的 前身。当时工委的宣传部、报社、印刷厂、有线广播站都在东边一个原来头人的房子里,地方很小。我们在有线广播站,白天 铺设电线架喇叭,晚上电线就被人剪断了。因为人少,我还在社会部工作,就是现在的公安局。统战部有事情,也过去帮忙。

  到了文革,我翻译造反有理、革命无罪这些话时出错了,挨了批斗。

  那时我暗自发誓,再不写汉字了。后来我被送到林芝的学习班,写检查,调查我的历史。

  这时候,我家在阿里的人也被批判,全县的人都去批斗次旺贡布。弟媳说,民主改革的时候,他们留下了羊和酥油, 其他的都分给了老百姓。

  次旺贡布37岁时就死了。他妻子没有工作,有6个孩子,白天去当小工,晚上给别人做衣服养家,很苦。我舅妈就 让她嫁给次旺贡布的弟弟。

  现在家里都是女性说了算

  我和第二个丈夫在林芝的学习班,内查外调了很长时间,最后说只是出身不好。后来就要分配我们去成都的民族出版 社工作。我不想离开西藏,但是他想去。我们因为这个事情吵得很厉害,最后离婚。我被分配到了粮食局,90年代身体不好 ,就退休了。

  我的大女儿找了一个天津人,他们是自由恋爱。我们家现在是普通人家。外孙女出国留学了,现在不靠家里有钱,学 习好就可以出国。

  今年民主改革已经50年了,女性有很大变化,社会地位上不说,在家里都是女性说了算。

  现在我很满足。藏族是不过生日的,只有80岁和100岁除外。你们看我后背衣服上的图案,有太阳和佛印,保佑 我和我的家人。

文章来源:夫妻隐私     men.ngnvip.com/category/fu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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