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爱情小文章:痛吗不痛我就继续小丹:宿舍里几个男生把我摁住…… – 女娲之汉

女娲之汉|爱情小文章:痛吗不痛我就继续小丹:宿舍里几个男生把我摁住……

  1

  人们说,风铁匠不像铁匠,这并不是他们的手艺不弱,而是他们那柔软纯洁的手艺,嘴唇和牙齿都很白。和乐融融的口吻,抛下打人的锤子一看,反而更像教授的老师。取名冯晓凯。总之,无论怎么看,丰铁匠都不是挥舞锤子的材料。

  可是铁匠是谁呢?所以冯玉祥是自己的父亲,冯玉祥的儿子不愿意接受自己手上拿的大锤子。因为只有他一个儿子,指望着将来儿子能光宗耀祖于是他把儿子送到城里。这样看来,冯晓凯似乎是书生答题,其实根本没有读书的感觉。念了半年了,连三字经都没看清楚。为了这件事,冯晓晕了过去。

  冯某从来不教儿子打铁,相反,冯晓凯却天天辍学读书,坐视着他父亲的工作,却跟不上他。他看了看,问长问短,冯某也不藏起来,信口回答。店里没人的时候,冯晓凯拿着锤子把父亲剩下的材料捡起来敲了敲。天下的事各有各的,蝗虫天生跳跃,喜鹊天生做窝这个冯晓的草书就是干铁活的木料,虽然没有人教给他,但他看得出了自己的一技之长,再加上一小张牛脾气,十几岁的小铁匠已经能很好地发挥冯晓的手艺了。即使是从来没见过的铁器,只要一看就会破。最难的淬火技术也是瞎子。

  这时,冯老铁公仰天长叹,”老天爷,我铁匠您就用我的铁匠度过一生吧!”(笑)”

  担心的无非是担心。冯某看到儿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出色的手艺,心里暗自高兴。事已至此,不可阻止。冯晓凯不读这本书,冯某干脆把自己的能力全部传给了儿子。儿亦较强,学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就是说,老冯只要把手艺传给儿子,他的全身就像干枯的黄瓜一样枯掉了。好像他不是教技术,而是讲灵魂一样。没过几年,冯某就撒手不干了。这一年,冯晓凯17岁。

  冯小风先生找到岳父,冯晓凯自然继承了自己的一家,开始经营这家岳父店。还好冯晓凯手艺高超,并没有失去父亲的名声。可是来往的人们见了冯晓凯,都摇头长叹。”这么帅的小伙子,经常挥舞着铁锤打铁,怪可惜的! “冯晓凯听了心里不甘,默默地打了一拳。

  铁匠铺里光顾的最多的,不是卖力气的汉子,也不是操持家务的妇人,反而是年纪轻轻的姑娘。姑娘们家里不是今天缺了剪子,就是明天少了菜刀,三天两头的往铁匠铺跑。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姑娘们是奔着什么去的,时间长了,难免有人说闲话。有好心的街坊私下里提醒梁婶——就是冯晓开他娘,给儿子说个媳妇,毕竟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冯晓开任梁婶怎么说,就是不愿意,只说再过两年再说。梁婶是个没主意的人,老冯铁匠活着的时候,大事小情都是她家男人做主,这男人一死,家里事又是都听儿子的,儿子说不愿意,她也就算了。

  隔趟街一户人家,有一个叫山桃的姑娘,去铁匠铺去的比冯晓开的亲妈都勤快。这天山桃吃了早饭,闲着无事,又逛到了铁匠铺。铺门关着,山桃上前咣咣的敲门,过了半天,冯晓开才过来把门打开。

  山桃一闪身钻了进去,“晓开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山桃说。

  冯晓开把门敞开,“刚才铁料正烧到寸头上,走不开。”

  “怎么这么香?”山桃抽着鼻子。

  “哪有什么香味?”

  “红薯!”山桃跑到炉子前,低下头闭着眼使劲的闻。

  “哦,就着火顺便烤几个红薯,你拿去吃吧。”

  山桃拿起一个烤的稀软的红薯,走到靠窗大水缸边,她靠在水缸边,手一撑,坐到了水缸的盖子上,悠搭着两条腿,吹着热气,吃起了红薯。

  “山桃,有事吗?”冯晓开问。

  “没事就不能来吗?”山桃扬起脸看着冯晓开。

  冯晓开不说话,左手拿把铁钳夹着铁料,右手拿把小锤咣咣的敲打。他穿件粗布的背心,露出两条精壮的胳膊,上面还渗着汗珠,随着锤子的敲打,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山桃目不转睛地盯着冯晓开,“晓开哥,你是不是什么都会打。”山桃说。

  “也不见得,这世上的东西多了,哪有什么都会的。”

  “你能帮我打样东西吗?”

  “什么东西?”

  山桃低下头,手里抚弄着垂下的辫子,“一对蛐蛐。”她说。

  冯晓开停下了手里的活,“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你别问了,给我打就是了。”山桃轻轻咬着下嘴唇,脸上有了一抹红晕。

  “这可是细活,不好打,要不你去镇上的首饰店看看吧?”

  “不,我就要你做。”

  冯晓开想了想,“行吧,我试试。”他用钳子把铁料翻个面,继续敲打着。

  “多久能好?”

  “三天吧。”冯晓开说,“打好了我给你送去。”

  “好,我等着你。”说着,山桃从水缸上跳下来,哼着小曲走了。

  冯晓开听着山桃的歌声渐渐远去,他扔下手里的家伙,走到门口,四下张望,见没什么人,便把大门关上,上了门闩,然后快步走到水缸前,把盖子掀开。一个面容清秀的姑娘忽地从水缸里探出头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二

  山桃哼着小曲进了家门,她娘正坐在炕上缝被子。山桃从针线筐里面捡根针坐在旁边一起缝。

  “又去铁匠铺了?”山桃娘问。

  “去了。”

  “挺大个姑娘,总往人家汉子那跑,也不怕人说闲话。”

  “让他们说去,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也不能拿针给他们缝上。”

  “你就不能不去。”

  “为什么不去,我就去,以后我还要做晓开哥的媳妇呢。”

  “哎呦,我的祖宗,你可小点声吧。”

  “怕什么?”

  “我就问你,一个打铁的,以后能有什么出息,你怎么就非要嫁他。”

  “我爹年轻时候还是个跑堂的呢,你不是照样嫁给他。”

  “你们娘俩吵归吵,别捎上我。”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门刚一推开,山桃就扑了过去。“爹,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回来看看我闺女是不是被哪个臭小子给拐跑了。”

  “爹,你瞎说啥。”山桃红着脸说。

  “快管管你闺女吧。”山桃娘说,“非要给人家送上门当媳妇,怎么劝也不行。”

  “我都听见了。”山桃爹接过山桃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接着说,“不就是老冯家那个小子嘛,我觉得不错。”

  山桃娘摇着头叹气,山桃抱着她爹的胳膊笑开了花。

  “你就惯着她吧,看她以后嫁不嫁得出去。”山桃娘说。

  “嫁不出去,就让她给咱老两口做伴呗。”

  “唉!真是亲爷俩。我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我去万山楼那边对个账,顺路回来看看,一会就走。”

  “爹。”山桃红着脸说,“那我和

  晓开哥的事……”

  “别急,山桃。”山桃爹说,“你年纪还小,等过了年,我找个媒人去和晓开他娘说一下。”

  三

  冯晓开扶着姑娘从水缸里迈出来,“妮子,你没事吧。”冯晓开说。

  这个叫妮子的姑娘站在水缸边,揪着衣角不吭声。

  “怎么了,妮子?”冯晓开又问了一句。

  “晓开,刚才那姑娘是谁呀?”妮子开口说话了。

  “哦,一个街坊,从小一块玩大的。”冯晓开说,“离得近,经常过来求我帮她打点物件。”

  “晓开,你答应我件事好吗?”

  “你说。”

  “她让你做的……做的东西,你能别给她打吗?”妮子小声说。

  “那怎么行,都应了人家了。”

  “晓开,你就说打不了不就完了。”

  冯晓开低头想了想,“妮子,你这是为什么?打对蛐蛐也不碍什么事。”

  “你就别问了,听我的就是了。”

  冯晓开抓抓头,“好吧,听你的。我见着山桃跟她说一声。”

  “嗯。”

  “妮子。”冯晓开说,“咱俩的事跟你家说了吗?”

  妮子摇摇头,“我不敢,我爹这个人,脾气大得很,要是让他知道我跟你……跟你好上了,他一定饶不了我。”妮子叹了口气又说,“可惜我娘走的早,要是她在就好了。”

  “我去说。”冯晓开说,“总不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

  “你别急,我会说的。”妮子拉起冯晓开的手,“我得找个机会,你再等等,好吗?”

  冯晓开叹了口气。

  “晓开,你放心,不管我爹愿不愿意,我……我都愿意跟着你。”妮子越说声音越低。

  冯晓开把妮子的手握紧,“妮子,我能等,多久都行。”

  妮子从铁匠铺出来,往北穿过胡同,走上大路,两边都是铺子,她又往东走几步,抬头看一眼招牌,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两边货架上摆满了各式的鞋子,柜台里面的伙计见了妮子,忙不迭的点头哈腰。柜台前,一个四五十岁的矮胖女人正聚精会神地挑鞋子。妮子轻轻走到女人身边,拿起一双鞋子端详。女人这才看到妮子,她盯着妮子看了一阵,妮子也不理会,只是看着手里的鞋。女人叹了口气:“小姐,你手里拿的是人家拿回来补的旧鞋,你要的新鞋我都挑好了,在这边呢。”

  妮子脸一红,放下手里的鞋,“田妈,挑好了,咱就回吧。”

  “小姐,你不再看看了吗?”

  “不用了,也不早了,回去吧。”

  四

  提起谷北万家,整个谷井镇没有不知道的。万家祖上的万渊原是劫道的土匪,在道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堂,打下了一片家业。万渊死后,他的三儿子万堂春接了他爹的位子,慢慢做起了正当生意。说是正当,其实也就是个名头,该抢该杀的时候,万堂春是一点也不手软。不过起码没人称呼万家人是土匪了。就这样,又传了两代,现在万家的当家人成了万山海,万山海颇有他爷爷万堂春的神韵,既能文又能武,也是个心狠手辣,笑里藏刀的主。他接手以后把万家的产业打理的是风生水起。万山海也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不过今天,整个上午,万山海都是一个人坐在书房。实际上,这十年来,每个月的初七,万山海都要把自己关进书房,待上一整天。十年前,某个月的初七,他的夫人去世了。一开始,他坐着,想着,就会流出眼泪,七尺的汉子,甚至像小孩子一样哭出声。过了一年多,他不再哭了,只是念着她的名字出神。现在,每个月的初七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仪式,一种信仰,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他似乎不再想她,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只是呆呆地坐着,像是进入了某种神秘的境界。

  有敲门声,万山海回过神来,这个时候敢敲他的门,只有一个人。

  “妮子,进来吧。”万山海说。

  妮子推门走了进来,“爹,出去吃点饭吧。”她说。

  “让田妈把饭拿进来,我在这吃。”

  “嗯,我跟田妈说一声。”妮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还有事吗?”万山海说。

  “对了,爹,我从咱家鞋铺给你挑了双布鞋,你回头试试?”

  “前两天不是刚给我挑了一双吗?”

  “哦,是呀,你换着穿嘛。”

  “行,知道了。”

  “爹。”

  “嗯?”

  “我……”妮子低头搓着手指。

  “怎么了?”万山海皱起了眉头。

  “我想……”妮子抬起头,万山海在看着她。

  “我想打一副镯子。”妮子又把头低下。

  “就这事?”

  “嗯。”

  “妮子,”万山海缓缓地说,“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

  “我,我没有。”

  万山海紧紧地盯着妮子,妮子头都不敢抬起。

  隔了一会,万山海说:“去老街的庄记,让大平子给你打一副吧。”

  “行。”

  “挂着账,老钱会去跟他们结。”他又说。

  “知道了。”

  “去吧。”

  “哎。”

  万山海看着妮子走出了房间,她的背影像极了他死去的妻子。“上次妮子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是什么时候来着?”他想着,“好像也没多久。可是转眼,她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对他无话不说的妮子了。”他有点担心,“妮子会离开我吗?不,不会,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田妈端来了饭菜。万山海拿起筷子,想了想又放下了。

  “田妈。”他说,“妮子最近都去哪了?”

  五

  天色不早了,冯晓开收拾好工具,压灭了烘炉里的火,锁好了前门。从后门穿过去就是他家,但他还不想回去,他坐在板凳上,心里想的还是妮子。

  一年前他带了几把剪刀到镇上的集市上卖,人家都在大声吆喝,可他抹不开面子,只是蹲在地上等着生意上门。这时她出现了,她和那些经常来铁匠铺的姑娘都不同,就像个仙女飘到他面前。她拿着他做的精巧的剪刀爱不释手,而他则一直傻傻地看着她。

  她身旁有个妇人,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后来他知道了,那妇人就是田妈。田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问他能不能把这些剪刀送到谷北万家去。他用力地点头。他知道谷北万家,没人不知道。光在谷井镇,万家就开了三家当铺,两家酒楼,一家成衣店,他还知道他家附近有个鞋铺,也是万家的买卖。

  他故意晚些去的万家,他试着告诉万家的门房,他要把东西亲自交到小姐手里。门房瞟了他一眼,理都没有理他。他一赌气回了家。

  想不到第二天一早,她亲自来了,就她一个人。他慌慌张张地去拿自己打的剪刀给她看,把台子上放的撬棍撞掉了一地。她扑哧一声笑了。他把剪刀递给她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就像碰到了最上等的缎子,滑滑的,软软的,让他的心都跟着抖了一下。她没有躲开,似乎没有察觉什么。他大着胆子又去碰她的手,她的脸红了,放下剪子跑到门口。他后悔了,想叫住她,还没等说出口。她却站住了,她没有回头,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以后,你就叫我妮子吧。”然后就跑掉了。他看着空空的门口,心砰砰乱跳,感觉就像做梦。

  就这样,本是不着边际的两个人,居然好在了一起。妮子总是每隔个几天,在一大早来和他相会,这时候街面上,铺子里都没什么人,俩人能尽情地说上一会情话。每当度过这样一个早上,接下来这一整天,他都会兴奋地浑身发热,想要大喊大叫,打铁声也会比以往更加有力,更加响亮。就像今天……想到今天早上的事,冯晓开脸上露出笑容。幸亏水缸是空的,妮子才能藏在里面。

  墙角传来蛐蛐的叫声,冯晓开仔细地听了一会,他走到墙角,把杂物搬开,蛐蛐的叫声突然消失了,屋子里一片寂静。冯晓开站起身,走出了后门。

  六

  “妮子才十八岁,有点早吧?”万山海对田妈说。

  “不早啦,这要是过去,十八都已经抱孩子了。”田妈说。

  “她有什么中意的人了吗?”万山海问。

  “好像,好像没有。”田妈咳了两声,又说,“要说这么大的姑娘,真要是看中哪个小伙了,倒也是常有的事。”

  “这镇上家境好的,和我都有交情,没有合适的。”万山海说。

  “老爷,这门当户对是好,但就咱们万家的家产,这镇上又有几家能比的,咱就招个上门女婿又如何,管他家境好坏的。”

  “不行。”万山海摇着头,他用手指敲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再等等吧,不急。”他说。

  “老爷——”

  “你去吧,看好了妮子,现在世道不太平,别让妮子吃了亏。”停了一会,他又说,“这几天就别让妮子出门了。”

  妮子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上,手里抚摸着一把精巧的剪刀,银黑色的刀刃棱角分明,下面连着黄铜的手柄,浑圆流畅,没有一点毛刺。“我该怎么做?”她想着。

  如果没有遇到他,那么她还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吗?甚至现在,她也有机会了结这一切,可是她会吗?

  那一天集市上有很多人,可是,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和周围格格不入,就像一头健硕的小鹿惊慌地缩在墙角。她最初只是好奇,蹲下来看看他面前摆着的剪刀,她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粗鲁而又炽热,这和他的外表如此不同。

  那天晚上,他灼热的目光无数次在她的梦里出现,她有点恼火,她知道不该这样,但第二天,她依然出现在了铁匠铺的门口。她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讶,她有些慌乱,但是强装镇定。他碰了她的手,是无意的吗?她的心砰砰乱跳,当他再次接触她的手,她感受到他的热度,也知道自己已深陷其中。

  今天本来有机会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她恨自己的犹豫,但她也知道,即使说出来,结果也没什么不同。父亲这几年越发的不苟言笑,看什么都是冷冷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对自己还是那么好,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就像对待他的生意那么好,不掺假,也不动情。

  七

  日子还在继续,它不快也不慢,不急也不燥。可是这几天,铁匠铺的打铁声却透着那么一股焦躁劲。妮子有半个多月没来铁匠铺了,冯晓开表面看不出什么,心里面已经是翻江倒海。这天,冯晓开打完第十八只马掌以后,扔下了锤子,他把铺门关了,匆匆往谷北万家走去。

  开门的是门房老蒋,“什么事?”老蒋问。

  “我找妮子。”冯晓开说。

  “别一口一个妮子,那是我们家小姐。”老蒋耷拉着眼皮说,“老爷说了,不让小姐见任何人。”

  “我有急事。”

  “话都跟你说明白了,赶紧走吧。”老蒋不等冯晓开答话,把门咣

  地关上了。

  冯晓开刚要再次敲门,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你怎么来了?”

  他转过身,是田妈。“田妈,我——”话还没说完。田妈就拽着他的胳膊,把他领到一个拐角。低声说:“你上这来干什么?”

  “我找妮子呀。”

  “你找妮子干什么?”

  “我,我跟她说点事。”

  “什么事?”田妈瞪着冯晓开的眼睛。

  冯晓开张开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傻孩子,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别瞒了。”

  冯晓开眼睛放出了一丝亮光,“田妈,,你帮帮我好吗?让我见一下妮子”

  田妈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

  “老爷好像察觉了什么。”田妈说,“现在不让她出门,也不让她见任何人。”

  “他能把妮子关一辈子吗?”冯晓开大声说。

  “唉,自从夫人走了以后,他就像养鸟一样把妮子看的死死,好像生怕她飞了。”

  “不行,我一定要见她。”冯晓开说着转身就要走。

  田妈一把拉住他,“你这是害了妮子。”

  “田妈,求你了,帮帮我。”

  田妈看着冯晓开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

  八

  冯晓开从月牙胡同穿过去,绕过胡同口的中药铺,往南走,过了一个烧饼摊子,右手边有条狭窄的小路,仅容一人通过,冯晓开顺着小路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堵墙,左边有个小门,紧闭着,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田妈说的应该就是这里。”冯晓开心想。

  他站在这里,紧紧盯着那扇门,只有他一个人,时间像是停住了。过了一会,门咯吱一声推开了,是妮子,是他日夜想着的妮子。冯晓开冲上去握住妮子的手,“妮子。”妮子的手冰凉。

  “晓开。”妮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怎么样了?”冯晓开说。

  妮子摇摇头,“爹,已经不让我出门了。我们,我们——”

  “妮子,我都知道了。”冯晓开打断了妮子的话,“我想过了,我们一起走。”

  “你说什么?”

  “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这里。”

  “我受不了总这样偷偷摸摸了,听我的,妮子,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手里攒了点钱,我们开一个铁匠铺,全都重新开始。”

  “晓开,这,这——”

  “妮子,你愿意跟我在一起过日子吗?”

  妮子看着冯晓开带着兴奋和渴求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妮子。”冯晓开握着妮子的手摇了摇,“你听我说,我们现在都回去,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日落之前,还在这里见面,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晓开,你再想想。”

  “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想好了。”冯晓开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时间不多了,我现在要赶紧回去了。妮子,记住,日落之前。”说完冯晓开转身就走。留下妮子呆呆地站在那里。

  冯晓开往回走着,他已经下了决心,不会再回头了。他不在乎去哪,只要和妮子在一起,去哪都行。他打算先往南走,走到一个有山有水的镇子安家。他唯一犹豫的,就是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娘。“不能说。”他想,“娘不会让他走的。等我安顿好了,再把娘接过去。”他越来越兴奋,步子迈的很大,越走越快。

  铺子里没什么可拿的东西,总不能拎着大锤上路。冯晓开把一些零碎的工具带在身上。他从炉子里抽出一块木炭,找了一张纸,想给他娘留了几句话,又想起娘不识字。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了张字条。“隔壁赵大姐的儿子会帮她读字条的。”他想着娘,鼻子有点发酸。

  “晓开哥!”有人在叫他。

  冯晓开回头,是山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水缸盖子上,游荡着两条腿,笑着看着他。从小到大,山桃总是这样。

  冯晓开心里突然揪了一下,“要离开这里了,这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也许永远见不到了。”他心里想着。

  “晓开哥,你想什么呢?”山桃说。

  “哦,没什么,山桃啊,你今天穿的可真好看。”他说。

  山桃脸红了,她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我昨天来穿的就是这件呀。”

  “昨天你来了吗?”

  “怎么没来,昨天你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跟你说话也不理人。”

  “我心里有事,你别怪我。”

  “晓开哥,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吧,兴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你还小,不懂。”

  “我都十六岁了。”

  冯晓开笑了,“回家吧,山桃。”

  “可我才刚来。”

  “那你先坐会,我得走了。”冯晓开把装好的包袱拎起来。

  山桃眼睛瞪的老大,“你去哪?”

  “别问了,快回家吧。”冯晓开看着熄

  了火的烘炉,又说,“要是有空,来看一眼我娘,没空就算了。”

  山桃从水缸上跳下来,拦在冯晓开面前。

  “你干什么,山桃。”

  “我要跟你一起走。”

  “别闹了,你都不知道我去哪。”

  “去哪我都跟着你。”

  冯晓开愣住了,山桃站在他面前,扬着头,没有一丝退缩。

  “山桃。”冯晓开低声说,“我,我和一个姑娘好上了。”

  山桃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她的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我要带她走,今天就走。”

  山桃依旧扬着头,但眼睛已经泛红。“她是谁?”她问。

  “你别这样。”

  “她是谁?”山桃大喊,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她叫妮子,是谷北万山海的女儿。”

  山桃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说:“你们在哪见面?”

  “在她家后门门口。”

  “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

  “我要看着你跟她走了,才能死心。”

  九

  狭小的木门依然紧闭着,冯晓开和

  山桃看着那扇门,“我和妮子定的是日落之前,还早呢。”冯晓开说。

  山桃低着头盯着脚下的杂草,没有说话。

  冯晓开看了山桃一眼,“要不,你先回去吧,家里该着急了。”

  山桃还是一言不发。

  冯晓开摇了摇头。两人就这样站着,太阳慵懒地发着光,斜斜地打在墙上,树上,身上,角落里的阴影一点一点试探着往上爬,渐渐地,胆子越来越大,爬得越来越快。直到布满整个墙壁。太阳已经落下了,门一直没有打开。

  山桃看向冯晓开。他正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她不会来了。”山桃说。

  “她会来的。”冯晓开硬生生地说。

  “天已经黑了。”

  冯晓开沉默了。

  “晓开哥。”山桃轻声说,“我们走吧。”

  “我要去找她。”冯晓开说着去拉那扇门。

  山桃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门发出咣啷一声,里面上着锁,没有被拉开。冯晓开四处看了一下,一口破旧的水缸躺在不远处,冯晓开把水缸一点一点挪到墙根底下立起来。

  “晓开哥,你要干什么?”山桃压低声音说。

  冯晓开一言不发,爬上了水缸。

  “你疯了,他们会抓住你的。”山桃在下面跳着脚。

  冯晓开还是没说话,他用力一跳,双手攀住了围墙上沿,他吃力地用两条胳膊挂住自己的身体,跨过一条腿,然后是另一条腿,最后消失在了围墙后。

  山桃站在下面,想要喊冯晓开,又怕惊动了万家的人,急得来回绕圈。

  突然,围墙内有躁动的声音。山桃站住了脚步,仔细听。

  “有贼!”有人在喊。

  围墙内狗吠声,追逐声,叫喊声,响作一团。山桃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抓住啦!”

  山桃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快,给他绑起来!”

  “不长眼的贼,敢偷到万家来了,先打

  一顿再说。”

  山桃揪着头发,眼泪快要掉出来,她看着高高的围墙。里面已经渐渐寂静下来。山桃一咬牙,转身跑了。

  十

  冯晓开脸上挨了两巴掌,火辣辣地疼,鼻子在流血,但他没法伸手去擦,他的两只手都被紧紧地绑在了身后。还不断有人往他身上落下拳脚,他低着头蜷在地上咬牙忍着。

  “等一下,先别打了。”有人在说话。

  冯晓开感觉有人靠近了他,“是这小子,今天中午的时候也是他,想混进来,还说找咱家小姐。”说话的是门房老蒋。

  “老蒋。”又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人们却都安静下来。

  “老爷,你来啦。”老蒋说。

  冯晓开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远处一个身影,背着手站在那里。

  “什么事?”万山海说。

  “咱家院里进了一个贼,让孟三和墩子他们抓住了。”

  “把他带到我的书房去。”

  “是,老爷。”

  冯晓开被人拽着脖领子,推着,搡着,进了书房。万山海坐在椅子上,门关上了,只留下他们两人。他等着万山海说话,万山海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他的鼻子还在流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门开了,田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爷,小姐已经睡了。”

  “叫她起来。”万山海说。

  “好。”

  冯晓开感到疑惑, “他要干什么?”他想着。他的脑袋有些发昏,疼得厉害;双手在身后绑着,已经有些麻木了。

  门再次打开,“爹,你叫我?”是妮子的声音,冯晓开转过身,脚差点站不稳,怕是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扭到了。他看到了妮子,妮子也看到了他,脸上带着惊恐,她张了张嘴,低下头,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冯晓开感觉胸口似乎也有一点疼。

  “妮子。”万山海说,“你认识他吗?”

  妮子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告诉我,他是谁。”

  “他是一个铁匠。”妮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有吗?”

  “我从他那里买过剪刀。”

  “接着说。”

  “我就知道这些。”

  万山海站了起来,走到妮子身边。冯晓开看到妮子身上的衣服在抖动。

  “她是不是来找你的?”万山海问。

  “我,我不知道。”

  “你在骗我。”万山海冷冷地说,“你想骗到什么时候。”

  妮子哭了出来,她缩起了肩膀,摇着头。

  “不关她的事。”

  万山海转过头,是冯晓开在说话。

  “我不是来找她的。”冯晓开昂着头说,“我是来偷东西的。”

  妮子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着。

  “偷东西?”万山海冷笑了一声,“你是偷东西,还是偷人。”

  冯晓开没说话。

  “不管你是偷什么。”万山海缓缓地说,“你都偷错了地方。”

  万山海打开房门,对着妮子说:“回到你的房间去,不准出来。”

  妮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万山海把老蒋叫了进来。

  “把这小子关到马房里,吊起来。让孟三和墩子看着他。”万山海说。

  老蒋答应了一声,把冯晓开带出了门。

  十一

  万山海把窗户推开,夜已经深了,硕大的院子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刚才发生的事情看起来没给这里带来什么变化,但万山海心里面依然烦闷不安。

  有人在敲门。门开了,进来的是帐房的老钱,慌慌张张,满头大汗。

  “老钱,怎么了?”

  “老爷,帐房里的钱柜,让人给撬了。”老钱抹着头上的汗,喘着粗气说。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的事,我到了家,想起来明早要去南街的绸缎铺对账,就赶回来拿账本,离老远见门敞着,就觉得不好,进了屋看见钱柜被撬开了,里面的账册、地契什么的都没了。”

  万山海心里一紧,“你赶紧去叫孟三,让他带几个人过来。”

  “我叫了孟三,他在帐房帮我看着门呢。”

  “带我过去看看。”万山海说着快步走出了门。

  帐房在前院东南角一处僻静的角落,单独的一个屋子,平时少有人来。万山海推门进去,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老钱,孟三呢,怎么不把灯——”

  话没说完,万山海就觉得脑后一阵剧痛,然后便晕了过去。

  内院的闺房前,田妈推开门,妮子还坐在床边抹着眼泪。

  看到田妈进来,妮子忙问:“他怎么样了?”

  “他被吊在马房里。”

  “爹打算怎么对他。”

  田妈摇摇头,“怕是轻饶不了。”

  妮子把头埋在被里,又掉起了眼泪。

  田妈默默地看着妮子,她走过去,坐在妮子身边,用手轻抚着妮子的后背。“你想救他吗?”她说。

  妮子忽地转过身,“怎么救?”

  “要是你想,咱就想想办法。”

  “我当然想救他,田妈,你有什么办法吗?”

  “小姐,我先问你,救了他以后,你会跟他走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田妈,我们先想法救他。别的事以后再说。”

  田妈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小姐,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十二

  不知过了多久,万山海睁开了眼睛,眼前有点模糊,他感到自己坐在椅子上。头像裂开一样疼,万山海伸手去揉,却发现双手被绑在了椅子上。

  “老爷,您醒了。”说话声就在他的身边。

  万山海扭过头,老钱在他身旁坐着,脸上堆着笑。

  “老钱,怎么回事?”

  “没什么,老爷,只是想请您过来坐坐。这边清静,有些话也好和您说。

  万山海看着老钱说:“好,老钱。我还真是看走了眼。说吧,你要干什么。”

  “我只想请老爷放一个人。”

  “是那个姓冯的?”

  “没错。”

  “他是你什么人?”

  “非亲非故。”

  “那你凭什么救他。”

  “我闺女看上了他,我不救,她就要寻死。”

  “就因为这个?”

  “是呀,谁叫咱是当爹的呢。”

  “姓冯的看上的是我家妮子,你闺女知道吗?”

  “知道,我闺女只想让他活着,不求别的。”

  “你不怕送了你自己的命吗?”

  “怕,怎么不怕。”老钱说,“我这人天生胆小,上次就因为胆小害了一条人命。我总想着什么时候还回去,兴许是时候了。”

  “我如果不答应呢,你会杀了我?”

  老钱笑了,“老爷,何必伤了和气呢。这样吧,要是答应您放了冯铁匠,我可以告诉您一个秘密。”

  “我不想知道。”

  “如果是关于夫人的呢?”

  万山海的脸色变了,他看着老钱的脸,寻找着什么。

  老钱没有理会,继续说:“夫人十年前是怎么去世的,您还记得吗?”

  “我一辈子都记得。”

  “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夫人一个人来到后院那棵枣树下,用一把刀刺穿自己的喉咙。”老钱停了一下,又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废话少说,你都知道什么?”

  “您愿意用冯铁匠来交换这个秘密吗?”

  “你先说,我要看看是不是值得。”

  “好吧。”老钱叹了口气说,“那天晚上,她原本是要和我见面。”

  “你胡说。”

  “老爷,你别急,我会把事情从头至尾讲给你。”

  “那你还等什么。”万山海说。

  十三

  “这事说起来可就早了。”老钱说了起来,“我年轻时就认识夫人了。那时候,万海楼还不叫万海楼,叫颐香阁,虽然没有现在这么气派,但名气不比现在的万海楼小。我是颐香阁里的一个伙计,掌柜姓董,见我好学,没事的时候便教我管账。董掌柜两口子对我很好,说是像对亲儿子一样也不为过。掌柜有个闺女,叫董妤烟。没错,她就是你的夫人,但那是后来的事情。”

  “掌柜一家都是爽直的人,从不把闺女当大家闺秀来养,倒像养个儿子一样,经常让她出头露面。有时候还会带着她来店里帮忙。我算帐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两个胳膊驻在桌子上,和我说话。我只知道她对我很好,从不敢想别的。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她要嫁给我。”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和父母说的,董掌柜并没有难为我。还答应第二年开春让我们成亲,我就像做梦一样。我拼命地干活,我要争口气,不能给妤烟丢脸。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哪里知道可怕的事情已经到了。”

  说到这里,老钱停了下来,“我是不是说得太啰嗦了。”他说。

  “我有的是时间。”万山海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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