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情人怀孕了我该扼杀未出世的宝宝吗(1)
口述者:阿坤 男 35岁 外企行政经理
由于时间匆忙,阿坤只能在电话中跟记者见面。周末,阿坤刚巧在公司加班,只能放弃晚餐打电话。整整一个多小时里,他始终努力地压低声音,却还是不放心,好几次话到一半又顿住,搁下电话说要出去看一看……
我跟妻子小钟结婚已有差不多7年了,她比我小两岁,是大学时代的学妹。说是同一所大学,可我俩还是直到她工作后才认识的。
恋爱一年中,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那时我正为公司卖命,经常整夜整夜地加班,很少有时间约会。对于我的屡屡失约,小钟从不抱怨,反而每次都劝我注意身体–这样的女孩太少见了,我暗自庆幸不已,只想早点娶她为妻。
我们过几年再要孩子
我正琢磨着如何向小钟求婚时,她却带给我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有天晚上送她到家门口,小钟突然拽住我,吞吞吐吐地说:读大学时考试压力重,我得了忧郁症,这几年一直靠药物控制着……我一时没听懂,愣了好半天。这下小钟急了,她语无伦次地跟我解释:因为一直吃药,只要不是太过疲劳,她肯定不会犯病。但有一点,在服药期间,她暂时不能生孩子。
在那以前,我还从没想过要孩子的问题,看着小钟泪汪汪的样子,我几乎想都没想地一把将她搂住,说:没事,我们多玩几年再要!我们很快进入了结婚进程。嘴上说不在乎,可这到底成为我心里的一块疙瘩。我没敢告诉家人,至于小钟嘛,我俩也心照不宣地达成默契–在我爸妈面前,从不提及此事。
结婚那天,爸妈特意煮了早生贵子汤,亲戚们还玩笑着拉来个男孩压床。说实话,我心里挺不是滋味。晚上在宾馆喜筵上,我拼命敬酒,没多久就趴下了。
后来我才知道,新婚之夜,小钟抱着吐得一塌糊涂的我,掉了一整晚的眼泪。
(阿坤反复强调,自己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当时倒也没想得太严重,想想晚两年无所谓,但作为一个男人,在这事上总觉得‘底气不足’。谁知道,这一晚就是7年。)……
邻居的女儿快满周岁了
好在我俩感情相当不错,结婚后我们买了套房子,虽不大却也布置得蛮有品味。凭良心说,小钟真是个好妻子,也许也正是因为自己的病,她对我格外迁就;而我当然也是真心地爱她。只是一提到孩子,我俩都小心翼翼,不敢触及这个禁区。
1999年夏天,妈妈退休了–那时我们结婚已经整整4年。妈妈退休后,她对我们的压力骤然增大。几乎每个周末回家吃饭,爸妈必定唠叨:隔壁谁家的儿子比我小两岁,可女儿都要满周岁了;要不就索性买件BABY衫回来,说很快就会用得着的。每回这时,小钟就不搭腔,脸上的笑容却明显发僵。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不喜欢孩子,过几年再说。
日子一久,小钟便不肯再去爸妈那里。其实在那以前,爸妈很喜欢小钟,说那些关于抱孙子的话也是无心的。见小钟总也不肯去吃饭,起先我还能以各种理由搪塞,两个月一过,爸妈的脸色可就真的不好看了。
人真的很奇怪,刚结婚时觉得两人世界很开心,可一过30岁,人就突然沧桑起来,特别是公司里勾心斗角的事一多,回家还真想抱抱孩子……可结婚整整4年,小钟一直在吃药,医生总说再巩固巩固,似乎没完没了。小钟生性敏感,每回见我情绪不高,便认定我是为孩子的事情不高兴。渐渐地,她的笑脸也越来越少,病情似乎开始恶化–不但死活不肯跟我一起去爸妈家,还总是掉着眼泪不肯吃药,每天都要我哄上老半天。
我不敢晚归,也不敢把白天的疲惫放在脸上–生活在爸妈唠叨、工作紧张和小钟病情的三重压力下,我疲惫不堪。
(阿坤又离开办公桌打探了一番,好半天才又重新拿起电话,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们曾不小心有过一个孩子,结果只能流产。医生说,小钟吃的抗忧郁药,会导致婴儿畸形。送小钟去医院那天,两人哭得都很伤心。)
她突然让我觉得很放松
去年11月,小钟去香港看病,是我帮她联系的医生。因为公司实在忙不过来,我在那里陪了她3天就先回来了。小钟住在一个朋友那里,疗程是一个月。
不知为什么,小钟突然不在身边,我竟暗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平时很少晚归的我,竟然也跟着同事到茶坊打牌、泡吧,每天折腾到深更半夜。
就在小钟回来前一星期,我认识了珏。珏几乎比我小了一辈,是个刚出道的女孩,大学刚毕业就在一家公关公司做策划。与小钟个性截然不同的是,珏特别活泼,哪怕一起玩的朋友再多,她也永远是最出挑的一个。
那天晚上,因为新交了我这个朋友,珏显得很兴奋。我在公司搞行政,刚好能跟她公司沾边,因此珏马上就把我的手机号码加入了她手机的电话簿。那天晚上,我们4个人打牌打到凌晨4点。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了好几条信息–全是短消息笑话以及可爱的卡通图片、手机铃声。
我以前从没用过这些小孩玩意儿,可这回坐在床上看她发来的东西,看着看着,突然笑出了声–那一整天,我的心情特别好。
一连三天,珏都发各种短消息给我,也不管我有没有回音。我突然变得很热衷于看手机,哪怕老板召集开会,也不时从口袋里拿出来瞄两眼。 (阿坤显然越说越来劲,声调也不知不觉地高了起来。我大概太压抑了,看到这么个女孩子,我突然觉得很放松。阿坤终于又恢复了声调,很认真地说道。)
今晚有空吗?
回上海前3天,小钟给我打了电话汇报病情。电话里,她显得挺兴奋,说医生给她配了一种新药,只要再坚持吃一年,就可以完全停药。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吃一年药、停药后半年才能怀孕,等孩子出生时,我都奔40了。
那天晚上,几个同事都要加班,只剩下我一人。想想48小时后又要回到牢笼,我真不甘心早早回家,只想最后疯玩一把。下班前5分钟,我试着用手机发了条短消息给珏:今晚有空吗?–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回发短消息,短短5个字竟费了近10分钟。不一会儿,手机就响了,是珏前两天帮我下载的铃声–东北人都是活雷锋,每次听这声音,都让我忍俊不禁。珏约我在一家冰激淋屋见面。
那天晚上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却熟得像多年的老朋友,聊得很尽兴。到家后,我一整晚都没闭眼。
小钟回来了,却依然不愿意跟我回爸妈那里,这弄得我特别为难–为了少听爸妈的唠叨,我回他们那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平时,我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一下班就回家。可每逢周末,我都说去爸妈那里,但几乎每次一踏出家门,总会不由自主地打电话给珏,约她一起吃顿饭、或者看场电影。她似乎成了我定期的放松剂。
(每次在电影院,珏总是紧紧地拽着我的手,可灯光一亮,她就赶紧松开。我们从没谈到过感情,只是心照不宣地在一起。)
她……她居然怀孕了
今年春节前的一个周末,我终于忍不住把所有的苦水一股脑地倒给了珏听。那天,珏特别安静,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更近了。
我跟珏几乎每个周末约会,她每天给我发短消息,而我则有空就给她打电话,偶尔有机会,我就带她一起出差。可只要回到家,我还是个小心翼翼的好丈夫。
就在一星期前,珏突然很开心地约我见面,说要庆祝庆祝。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天是个什么纪念日。见面后,珏给了我一个大盒子,却说什么也不让我打开。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婴儿奶瓶,奶瓶底下还有一张病历卡。抽出病历卡,虽然上面字迹潦草,可我还是一眼就看懂了–珏怀孕了。
我完全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做口述实录当天,阿坤说他已经跟珏约好晚上见面,可他却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所以才急着打电话找记者。你知道吗?如果我此时放弃小钟,她一旦犯病,结果必然是自杀,我想也不敢想。可要我再扼杀自己的孩子–毕竟珏又是我真心喜欢的女孩,我又怎么做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