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不一定好(1)
倩云跑到窗前,嘶地一声拉开窗户,一股强烈地冷风把小小的倩云裹了个周遭,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尽管如此,她依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那种让人发呕的酒臭弥漫着室内不大的空间,今天,思成又喝醉了酒,回到家,无一例外地吐了,而且他的吐酒显然在不断升级,以前,他会跑到卫生间里吐,现在,无论在什么地方,张口就呕,沙发上,床单上,有时候还会喷溅到墙上。倩云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都面对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种状况,这让倩云不禁悲从衷来。
思成兴奋了一阵子,嘴里不清不禁楚地哟呵了一阵子,吐了一阵子,累了,倒在床上呼呼地睡去了。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一安静,那种呕吐的味道更让人难以忍受。
在窗户前呆了好一阵子,浑身上下都冷透了,可她还是没有关窗子,电视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她没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无望着向后一靠,她多么想逃离这里,她太累了。
电视的内容并没有吸引她,在电视的下方,一排整齐的字幕吸引了她的注意,我公司代办出国务务工业务,条件女性,有缝纫技术,有意者请与139***联系。倩云的心一动,她拿来一支笔,在字幕播第二遍的时候把那个电话记了下来。
对于思成的嗜酒,倩云知道自己是有责任的,早在多年前,倩云只是一家厂里很普通一个质检员,思成是厂里的钳工,两个人虽然过得清苦些,但生活是平静的,总还过得去,有时候两个人带着孩子到公园里逛一逛,倒也还快乐。
后来,那咱日子没有了,而结束这种日子完全是因为倩云的一次偶遇,那一天下午下班以后,倩云去接孩子,正在等待的当儿,突然有人喊她,你是小云吗?还认得我吗?眼前这个人高高的,四十多岁的年纪,人长得精精爽爽得。
看来你是忘了我了,当初我下乡的时候,住在你们家里,你那时候只有还小呢,如今你这么大了,在哪儿上班呀。
原来你是胡叔叔呀,我听爸妈讲过,讲过你在我们家住的事情,你那时候还给我捉过蝈蝈,你编的蝈蝈笼可好看了。
小云,你这是要接孩子呀,接完孩子,就别回家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去。小云本想推辞掉,可无奈眼前的胡叔叔太热情了,她没法拒绝,倩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禁不住别人两句好话。
胡叔叔对她太好了,过不多日,帮她调动了工作,她的新工作是当时热门的银行,她特别高兴,觉得胡叔叔这个人太好了,念旧情。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地拆穿了胡叔叔的面具,那天下午,快下班了,胡叔叔来电话了,让她下班后到他那儿去一下,说是有件事情。问什么事情,只说是见了面再说。
小云风风火火地去了,胡叔叔的单位,小云去过几次,要走过一条狭长的楼道,就在楼道的最西头,天已经渐黑了,楼道里只有东头有一个很小的灯,象是她小时候走过的黑黑的胡同,小云的脚步声踩得更响了,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一推门,门没有关,她进去了,屋子里没有人,她喊了一声,也没有应,她只好站在那里等。
等了好几分钟,胡叔叔才从外面进来了,就把门关得紧紧的,他这个举动让小云很慌张,心禁不住扑扑地跳了起来。
胡进了里屋,招呼小云进去,小云问:不知道叔叔有什么事情,家里还有点事,我怕孩子闹,得赶紧回去。
突然间,小云觉得胡的笑容有点可怕,小云不是那种刚强女人,他敌不过胡的三招二势和软磨硬泡,小云没有能逃出那个男人的掌心。当然,他也没有让小云白白付出,条件是帮思成找了一份工作,不久,他们还分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小云在思成的面前好象低了一截,以前,有个什么事情,小云还会给他好好理论,如今,小云先就低下头不作声了。以前,每个早上,小云赖在床上不起来,使劲地推醒思成去做饭,如今,小云总是悄悄得起来把饭做好了,以前,家里的一切家务两个人都是要猜猜拳,小云能赖就赖,如今的她,总是默不作声把几乎所有的家务都做了。
思成不以为意,还直夸她呢。然而,好景不长,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小云的事还是被丈夫发现了,思成是被调到了胡的下属单位,那一次,思成去出差,胡居然偷偷得跑到她的家里来了。
事有凑巧,第二天是会议最后一天,余下的事情不多了,刚好有个生意的伙伴,说从来没有到古城去过,想来这里看看,思成盛情邀约,非把人家请到家里来坐坐,两个人进得门来,思成就喊小云,里屋的门紧关着,孩子已经睡了,小云说自己睡了,马上就起来。
其时还不到八点半,他招呼客人在在客厅里先坐下,沏了茶,还不见小云出来,这个小云怎么回事,还不出来,就禁不住又喊了一声,我一个哥们来了,出来招呼一下。
又过了一阵子,小云终于出来,脸上带着慌乱,说话也有点慌慌张张。那一晚,思成要留客人吃饭,让小云去准备,小云有点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就挪动脚步去了。
就在这当儿,已经有点疑惑的思成跑到里屋里一瞧,也没有什么,然而,思成半夜都不能入眠,只是闭着眼睛躺着,他听到小云起来了,他斜过眼睛一瞧,小云轻轻地打开窗户,从下面拉上来一条东西。
此时的思成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给她吵,也没有打架,他能猜出那个人是谁了,因为他家里所有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也太容易了,总给他一种不踏实的感受,如今这感觉做实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了,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的地位岂是他能撼得动的。
因为这件事情,他每天都很闷,走到大街上,总是怀疑有人会在他后面指指戳戳,他开始喝酒,有心事的人往往一喝就醉,他醉了,摇晃着回家,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他看着小云为了他忙碌,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惩罚。然后,他的这种惩罚也一年年的升级,他看着她马不停蹄地收拾他布下的脏乱,就会莫名地愉快。
虽然小云有意避着,可那个人依然纠缠小云,她多么想摆脱他。同时,思成也变本加厉地折磨她,你不是爱干净吗,我就偏偏把家里弄脏。你不是爱安静吗,我就喝醉了大喊大叫。
小云越来越觉得这家里不是她的容身之所,那个电话给了她一个希望,她拨打了那个电话,开始偷偷地办理各种手续,原来这是欧洲的一个国家有个华人工厂招工,小云做过服装缝纫,她想去试试,既可以为孩子挣一笔钱,又可以逃离这个家。
小云一边盼着快点办理好,一边又害怕办好,半年以后,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了,签证也拿到了,第二天就要走了。
她起得很早,她没有惊动丈夫,带起早已收好的东西,在孩子的床前站了好久,然后她走了。
丈夫没有象往常一样让妻子喊起来,他趿着鞋出去了,饭菜已经在餐桌上了,也象往常一样,他开始洗漱,然而屋子里好象有点太安静了,当他坐下吃饭的时候,他开始喊小云,没有人应,他想可能她去买菜了。
然而当他拿起手底下那个碗,一封信让他吃了一惊:思成,这些年来,我就象是一个欠债的人,每一天每一时都在还。我总以为自己是能偿还的,然而我太天真了,我现在才知道,这种债是无法清偿的,我越还似乎越多,也越来越沉重。我知道这是虚荣的代价,当初我为了一个许诺,付出却是这些年还不完的情债。我走了,床头柜里有一个我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我背上的一切都太重了,我实在背不动了,当初,我无力拒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得到了,得到了很好的工作,还有房子,还有很多物质,可我也失去了很多,我因此失去了平静,也失去了快乐。如今,我全都卸下了,我走了,我得逃出那沉重的重重包围了,其实那重围未尝不是自己一手造的呢。
本该付出很多艰辛才能得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一定不要庆幸,没准之后你要付出更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