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忍受着性欲的折磨（1）
自从当了住家保姆后，现实就像一张网，网住我欲望的心，更像一道加固的铁栅栏，欲望在里头，无奈在外头……为了挣钱养家，我只能在这里忍受孤独和欲望的折磨。
一名保姆的性苦闷实录
讲述/胡兰，湖北恩施人，36岁，在武汉做保姆四年
整理/张燕
来，喝口豆浆，慢点，别烫着了。记者在武汉市青山区建一路一个菜市场旁的早点铺见到胡兰时，她正忙着照顾雇主5岁的女儿吃早餐，旁边放着茄子、鱼等买好的菜。她朝我歉意地笑笑，说：先要把分内事情做完才可以闲聊。
我在她的斜对面坐下来，胡兰没再搭理我，她一手给孩子托着豆浆，一手捏着毛巾时不时朝脸上抹一把，一直很小心地照顾着小女孩。她额头的汗珠一个劲地往外蹦，上身的白T恤已经湿透了好几处，脚上的拖鞋还沾上了一些泥。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却让人笑不出来。
等孩子吃完了，胡兰给她轻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拎起菜把孩子送到门口。你让孩子一个人回家，不怕她走丢了？我问。这里离家只过一个路口，丫头很机灵，没事的。胡兰朝我摆摆手，叫了一碗豆浆埋头喝了起来。很快，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问我：你吃了没？
下辈子宁愿乞讨也不做保姆
保姆这碗饭不好吃。如果有下辈子，我宁愿去沿街乞讨也不做保姆了。胡兰的开场白让我很震惊，如果不是受过很大的刺激，她不会对这个职业有这么大的抵触。可我试图从她的眼神中读出点什么东西时，她把头扭向了一边，再回转过来，剩下的只有空洞和茫然。
胡兰的语速很慢，讲一会还要想一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还原这几年中她经历的点点滴滴以及心中的苦闷。
2002年春节后，我跟着乡里的姐妹到武汉来打工。大都市的繁华没有让我感到开眼界，反而心底凉飕飕的，因为这里什么都要钱，连上厕所都要五毛钱，我花得真是心生疼。
同来的几个姐妹有的熬不住了，只好任由别人带进了那些男人找乐子的地方坐台。我的运气算是比较好，在中介找工作时，恰好遇到了现在的东家找保姆，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时顾虑的不是钱多钱少，而是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胡兰的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想得出来她当时是多么需要这份工作，就像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东家给我分派的任务是照看孩子、打扫卫生，外加做中午和晚上两顿饭。这些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费工夫，特别是那个女孩磨人得很。
到他们家后的第一天晚上，我很卖力地做了红烧喜头鱼、豆瓣茄子、西红柿蛋汤几个菜，想讨好一下东家，在我们家那可是要等到逢年过节才有的好菜。
可等菜端上桌子准备吃饭，那个姑娘一看见我就哇哇大哭，任凭东家哄劝威胁，她就不让我靠桌子边。
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只好自己盛上一碗饭坐到阳台的小凳子上去吃。直到现在，都过了四年了，小姑娘还是不愿意和我同桌子吃饭。
你是不是在无意中得罪她了，要不然她怎么对你那样呢？我忍不住打断她，问了一句。我怎么敢得罪她？我是靠服侍她们家吃饭的。胡兰苦笑着说，大概小姑娘在心底里就没有把我当作家里人，而是一个外人。那她除了吃饭，平时对你怎么样？基本上还可以，喊她也答应。大多时都是她一个人玩，我在一边看着。胡兰看了我一眼，又把头低下去。
这些我都能够忍受，我清楚自己的角色。我也以不动东家家里的东西为原则。可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贪新鲜吃了东家的几个荔枝。
没想到小姑娘给荔枝数了数，这下可惹了祸，她嚷嚷着把剩下的荔枝都扔在了地下，要我赔。东家太太也数落我：‘你想吃就先给我们说一声，又不是不让你吃，别总是偷偷摸摸的。’她弦外之音我也听明白了。
当时我脸红一阵白一阵，比人看猴把戏还难堪。幸好东家回来解围，我才脱了身。我知道我不该吃人家的东西，是我不好，可过后好长时间，小姑娘还在提这事。想起这事我就难过，处了快半年了，我干活也下工夫，咋就处得这么生分呢？
我刚准备安慰几句，胡兰突然跳起来叫嚷：几点了？快看看几点了！11点半了。那我现在没工夫了，要赶紧回家做午饭了。不等我反应，她已经拎起菜篮冲到了门外。
到了晚上，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按响门铃，胡兰开门把我让进去了。她轻声告诉我，得先把女孩的中饭安顿好后才有空，让我先随便坐。我暗暗打量，她东家的环境确实不错，装修甚至连家什物品的摆放都很讲究。在这样一个家里做保姆，自然不可稍有懈怠。
快一点半了，胡兰才重新坐到我的对面。呵，这么大一个家，让你收拾，确实也够累的。我故意挑起话题，期望能够让她重新回到上午的话题氛围。
房子大，累的只是身体，还有一种累恐怕是没人可以感受的，我们做女人的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胡兰没有看我，转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你是不是想家了？我直接问她。咋不想了，可想有什么办法。她一声长叹硬生生地把我下面的话逼回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面的措辞，唯一能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当一个忠实听众。
做一个住家保姆，最不适应的地方，那就是想家，想孩子。每天深夜是我最难熬的时候，东家早就关房门睡觉了，孩子也睡着了。
我一个人在黑暗中瞪着眼胡思乱想。想家里的孩子，更想我男的。以往在家每天睡觉前，他都会给我捶捶背解乏，还聊点儿私房话，日子虽然苦，被窝里还是热乎的。
可现在，即使被窝里冷得发抖，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慢慢捂热。做保姆前，东家答应我说每星期休息两天，可我回家一去一来坐车的时间都不止两天，这两天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城市，除了东家我谁都不认识，想去外面走走，走远了我还担心迷路回不来了，再说出去那都是要花钱的。所以即使是到了休息日，我也会呆在家里照顾姑娘。
每次想家、想孩子实在厉害了，我就躲到阳台上拿着我一家人的照片偷偷看，看着看着就想哭。
你可以让你老公和孩子来武汉看你啊。话一出口，我才知道这个提议很愚蠢。果然，胡兰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说：如果有钱，我回家不是更好吗？当初出来打工，都是钱给逼的。恩施，你去过吗？那里有很多穷人，我就是一个。家里种茶叶和红薯，每年几千元的收入，要养活四个大人一个小孩……莫说我们大人一年四季不添置新衣服，就是孩子，一年当中有小半年都得光着脚丫。有一次孩子奶奶去看新茶叶，一脚踩空摔成了重伤，这下不仅花光了积蓄，还欠下了三千多块的债。为了还债，我不得已才来武汉打工的……
其实，我本来也有机会回去的。有一次，东家的哥哥开车来接他们一家人回去，他们老家也是恩施的，说可以顺路带我一起回去。听到这消息，我心里不晓得有多高兴，我和丈夫都有五个月没有在一起了。我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给孩子的礼物都买好了，可等我知道回武汉要自己买票坐长途车时，我又犹豫了，一百多块钱的车票相当于我一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我舍不得啊！就算我狠心中途回去了，我男的也不会高兴，妈妈更不会开心，他们肯定都会埋怨我路费这么贵回来干什么哟。我难道好意思说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做那个事？那个晚上，我思前想后，最终没有跟他们回去。他们一家人高高兴兴走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哭了个痛快。
有时实在想得不行了，我就打电话回家，我家旁边有个卖油盐的铺子，那里有电话。除了问儿子的学习和妈妈的病情外，我最希望听到的就是我男的跟我说：你在武汉还好吗？我想你。哪怕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一句，我也可以激动满足好多天。
可四年保姆做下来，我给他打电话不下十次，他就硬是没有说过一次。有时想想，这就是命，也怨不得连恩施州都没有到过的他。他被债务压得都喘不过气来，又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呢？
稀里糊涂地进了一个色情网站
和东家太太相处久了，她开始对我有了些信任，不像过去事事都留个心眼。放在第一年，他们根本不会让我一个人在家里，现在可以了。我有时买菜回来碰到东家太太，她还会主动帮我搭把手。
胡兰说到这里眼里忽然闪烁着喜悦，那是一种被认可后的舒心。我说这不是很好吗。要完全信任还早得很，但她确实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胡兰的脸莫名地红了，这也是她整个讲述中唯一的一次红脸。
可能怕我空余时间不好打发吧，东家太太教我学会了上网，点一下就能看到五花八门的东西，感觉很稀奇。有段时间，我简直迷上了那个东西，每天干完活，就坐在电脑面前。我一般是随便看点网上的新鲜事，太复杂的我也不懂。可是有一次，不知怎么搞的，我居然看到了一个黄色网站，点开了一个小电影……
那画面，简直是太下流了！可我的眼睛就是不听使唤要往下看，看得恍恍惚惚的，心里好痒，身上也燥热起来，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也不晓得怎么搞的，我觉得那里面的男的就是我自己的男的，那女的就是我……
那时候整个人完全云里雾里了，直到大门当一声打开，我才一下子惊醒过来，怕房东太太看到，我慌里慌张地站起来用身体遮住电脑，然后又觉得不对，赶紧把电源拔了。
东家太太换鞋进来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模样，还以为她吓着我了，跟我解释刚才是因为打开门不小心用力大了点。
我讪笑着赶紧走进了厨房，心想她要是知道我刚才在看什么，不知道会怎么想呢……你会不会笑话我？胡兰突然转头问我。我讪讪地说：怎么会呢？我理解你的心情。
看了那个东西后，我心里就有了个结。东家两口子平时在我眼中就像神仙夫妻一样，要多恩爱有多恩爱。每逢双休日的晚餐，东家太太都要亲自为东家弄一个汤，其实也就是西红柿鸡蛋汤或者排骨藕汤什么的，可东家却吃得好高兴。
看着他们夫妻说说笑笑，我只有盛碗饭赶紧跑到阳台上去。偶尔听着他们两口子在房里亲热的声音，我除了躺在黑暗中发呆就只能对着窗口看月亮。
你知道苦闷中是不能去想快乐的，越想会越苦闷，就像本身很饿的人看到饭菜就会更饿一样，看到别人的美满生活，你会更加痛苦……
从去年开始，我和几个老乡有了来往，他们知道我在做保姆后，羡慕得不得了，都说我是‘吃喝不愁还有钱拿’。可身体深处的难过只有自己晓得，那简直就是一把刀在慢慢割你的肉，还不能喊疼。
今年六月的一天，东家太太逛街买了七八件新衣服回来，件件都用上好的袋子装着，一看就晓得很贵。她一件一件穿上给我们看，每一件都那么合身好看。东家在一旁也指指点点，直夸老婆好漂亮。
到了晚上，东家太太从柜子里找出一些稍微旧一点的衣服和裙子，对我说：‘你要是穿着合适，都给你。’我当然高兴了，至少这个夏天的衣服是不用愁了。
可是我在试穿那些衣服的时候，心里突然有点不平衡，要是这时候有个男人站在面前欣赏我就好了！可谁会来欣赏一个保姆呢？我目前的生活里只有东家一个男人，难道他会欣赏我？
那天晚上，我心里越想越难过，在被子里呜呜哭了好久。说到这里，胡兰的脸色黯淡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更加飘忽。
孤男寡女的夜晚，欲望被生生压下
我拼命压抑自己心里的一些念头，可是有些东西你越是压抑，越是忍不住要想。一天晚上，我又听到东家房间里传来那种让我脸红的声音。听得出他们使劲在压低声音，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声音往往会传得很远，很清楚。听着那声音，我想哭，心里像被猫爪子抓着一样难受，我甚至希望，东家床上的女人不是东家太太，而是我……
两个月前的一天，东家太太带着小姑娘到香港旅游去了，小姑娘一直都吵着要去香港迪斯尼乐园跟米老鼠玩。
家里只剩下我和东家，我一下子觉得有点尴尬起来。开始那两个晚上，我都很早就收拾好碗筷桌子，电视也没看，早早地就躲进了房间里。
到第三天晚上，东家说他要加班写份报告，吃完饭就钻进书房打开了电脑。到晚上快12点的时候，东家来敲我的房间门，说他有点饿了，让我给他煮碗面条。我赶紧到厨房煮了一碗喷香的芝麻油面条，还煎了一个鸡蛋卧在上面，给东家端到书房去。
东家吃得很高兴，直夸我手艺好。我站在他背后看着他厚实的脊背，突然好想扑到他的身上，亲他的脸，让他搂着我……真的，我当时手都在发抖了，走到厨房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还好，我没有失去理智，没做出那样的丑事来。要不然，我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肯定早就卷铺盖回家了。她说完，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很私人的问题。那你长久这么下去，不是会把自己闷坏吗？胡兰忽然表情复杂地笑了笑，我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待惯了，很多事情都学会了自己解决……你放心，我不会把自己憋屈坏的。
那就好，我说，能把你儿子的照片给我看看吗？好啊，你等着。说到儿子，她的声音立即变得轻快。
很快，她从房间里拿出一张彩色照片递到我面前。是个可爱的小男孩，眼睛细细的，耳朵很大。
照片已经有点卷边了，一看就知道她经常拿出来看。那还是四年前的照片，儿子明年都要读高中了。如果没有我在武汉打工挣这份辛苦钱，他读书就有点困难了，更别指望以后上大学了。
而且我自己年岁一天天大了，我今年都40岁了，干苦力活也越来越吃力……但是，为了儿子，我愿意苦自己。如果他能考得上大学，我再多苦十年八年的也愿意。
胡兰的声音很小，但语气异常坚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