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个无欲的妻子(1)
两性关系朦胧的恐惧。父母反复叮嘱我,要洁身自好。因为我是父母的骄傲,班里的榜样,所以我固执着一个观念:谈情说爱是低俗的。
考进大学后,我仍然封闭着自己的身心。除了书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只忙着以优秀的成绩一次又一次惊喜地回报父母,回报自己。我怕自己一闪失便变成被人们鄙弃的对象。
从学校顺利毕业又顺利上班,我一帆风顺,可后来遇到两次让我恶心的事情,使我产生了顽固的心理障碍。那是一次上班途中,在公共汽车上,人很多,也很挤,我忽然觉得臀部有点湿,回头一看,后面紧挨着我的一个男人正从开口的裤子里用那东西摩擦我的臀部,我的裙子上已沾了些粘稠的东西。我既羞涩又愤怒却又不敢声张,下车后,我忍不住狠狠地呕吐了一场。自此我不再坐公交车上班,我向厂里要了宿舍。可没多久,我又一次遭遇了这种卑陋行径。那日晚饭后和女伴一起去散步,当我们走至林荫密处时,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转身,裸露着私处,神情怪怪地看着我们,我们惊叫一声,吓得落荒而逃。女伴一个劲狠咒那人下流无耻、肮脏,我却在惊魂未定中又狠呕了一次,从此,我的心里便开始厌恶异性,甚至发展到不管是谁,只要是男人摸过的东西我都不碰,男人坐过的位置我也不坐,更遑论坦然面对他们的追求了。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女友们也一个个成了嫁娘,而我却一点也不向往婚姻生活。我越来越远离人群,把两性之爱排斥出我的渴望,觉得它是脏的。我开始想出家,为那种纯洁和脱俗。父母发现我的异常,他们着急,怕我真的弃家而去。这时父母的一个至友上门为儿子求婚,父母便自作主张答应了。我当然不同意,激烈反对,父母就想法压服我。
婚终于还是结了,只是婚后我仍然不让他碰我。他很客气,自己去睡沙发,也不埋怨。终于有一晚,他忍不住抱住我,我惊叫一声,推开他便没完没了地呕吐起来。他被吓坏了,从此不再碰我。我们表面看起来各自相安,每天却在冷漠和难堪中度过。我像防细菌一样防着我的夫君,面对他无欲也无爱,就连他摸过的东西我都坚决不碰。夫君的焦躁和苦闷越来越明显。
婚后一个月,我跟他去了一趟他父母家。他姐姐是一个热情而亲切的人,关心地问起我们婚后的情况,我礼貌地笑笑却不说话。他把他姐拉到里屋说了很久,我隐约听见他姐说:既然爱她,就没有不可能的。如果不行,再来找我!他出来时,神色凝重地看了我一眼。吃过饭,我们便回家了。
第二天,夫君说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爬山。山路很滑,我爬得很艰苦,他几次伸手来拉我,都被我拒绝。回到家,我已经累得不行了,他说:一起下厨吧,都累了!我点点头。厨房很小,我们转不开,每当我们的身体碰到一起,我都会不舒服,干脆退了出来。他做好饭,好像没有胃口,一口都没吃,只是一个劲地抽烟,而那时候的我生活在自己不正常的世界里已不太在意外界的这一切,也不懂体会,只顾自己吃。到现在我相信,当时夫君的痛苦一定是无法言说的。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累不累,我说累,我帮你捶捶背吧!我说,不用了。他又说:那么你帮我捶捶吧。我犹豫了一阵,还是蜻蜓点水的捶了几下,那是第一次我与夫君的身体接触。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便有这个爬山项目,我从不情愿到抵制,沉默的夫君更沉默了。
终于有一天他请求我陪他去医院看心理医生。我也知道我可能不太正常,而且因为医生就是他的姐姐,所以我勉为其难地去了。姐姐很亲切地问了我几个问题,帮我用自由联想的方法回忆是否经历过什么痛苦。在她的诱导下,我想起了那深埋在心的遭遇。我情绪激动地诉说着,姐姐一面安慰我,一面用认知疗法从潜意识上消除我的厌恶感,并制定了一套自我心理良性暗示和脱敏疗法并用的方法,要我坚持治疗。
当我明白我真的有心理障碍时,我对治疗有了一丝渴望,而这种治疗需要自己付出努力。我开始小面积触碰夫君的身体,比如握手、挽手、拍打,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不那么强烈地厌恶异性的身体了。夫君见此还找来许多讲述正确性爱观念的书给我看,一次只看一点点,逐步增加。后来,我们之间逐步增加了拥抱、亲吻、抚摸,每走一步,我都由难受到减轻再到接受。最后,我也开始学会主动拥抱、亲吻夫君的脸,适应并接受夫君使用的每一种使人安心的肢体语言。当他拥住我轻轻拍打我的脊背或轻抚我的头发,我能明白他在告诉我:放松,别害怕!排斥引起的焦躁在他的肢体语言中开始减弱。
再进一步,我们开始面对性爱。夫君从帮我穿、脱外衣,并轻抚我裸露的脖子、手臂,帮我脱敏消除我的厌恶紧张感,并让我回抚他的脖子,他的手臂,待我感到自然了,他才进入下一个程序,开始隔着衣服轻柔地触碰我的胸部,待我适应后,夫君第一次和我同床而卧,我们都未除尽衣服,只是让我习惯他睡在我身边,直到肌肤相触。
我们一周又一周复习疗程,一点一点取得成绩,每一次我成功适应,夫君都要买一份小礼物送给我。通过几个月的适应调理,我们开始进行调理后的第一次做爱。那天,我忍着强烈的恶心和紧张,让他进入到我的身体里,尽管夫君尽量小心,尽量轻柔,可痛疼、紧张、心慌使我再一次剧烈呕吐。他细心帮我清理了污物,轻抚着我,关切地问:没事吧!我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含着眼泪说没事,其实我真的不是那么轻松,我的身体一个劲发抖,并冒虚汗。他不停用肢体语言安抚我,一遍又一遍用毛巾轻柔地把我身上的虚汗擦干,温和地说:别怕,会好的,放松!说这话时,我望着他,第一次发现男人也会流泪。
我闭上眼睛用姐姐教的良性暗示法使自己努力放松和恢复平静。以后的日子,我们依然循序渐进,我终于适应并接纳了性爱。当然这并不算大功告成,又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才渐渐体会到什么叫鱼水之欢,夫妻之乐。当我和夫君能正常地像大多数夫妻一样尽情时,他付出了多大的爱心和耐力呀,因为我们真正能过上正常的夫妻欢爱的性生活时,已是婚后两年多了。也就是说,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只是陪我治疗,自己没有得到任何满足。夫君有的是耐心、细心,却没有快乐与享受,可他娶了我这样的妻子却从不抱怨。我忘不了在疗程中,有时因为不能忍受这种可笑的疗法而自弃地向夫君大吼:我真受够了,我就是个废物、废物!我们离婚吧!你去找别的女人吧!夫君还是一个劲地安抚我,等待我情绪平稳,夫君说:说实话,我也讨厌而且不愿意面对这样古怪的局面,但既然选择了你,就要对你负责到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只是一个传统的男人,可更重要的是因为我爱你呀!我们一起努力会好的。他的话让我默默无言而且泪流满面。从那时我就更积极地配合,我渴望快点成为正常健康的女人,像他爱我一样去爱他。就这样,爱终于使我从一个有心理障碍而无欲的女孩变成懂得爱并有能力去爱的正常的女人。
每当我们亲密无间,无拘无束表达爱的信息时,幸福总涌上我的心头,我终于明白因爱而欲的欲是健康美丽的,只有欲而没有爱的欲念才是不健康且丑陋的。健康美丽的爱和欲是幸福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