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校花嫁入豪门的悲惨遭遇……
几天前,闺蜜打电话给我,要我陪她去参加一个年终酒会。
“名媛会”,主办方之一是某著名银行,因此可知此处选择名媛的标准。
大约有两百人入场,云鬓香影,笑语盈盈,其中不乏名流贵客。
身着晚礼服的淑女太太们,三三两两,八卦的话题大抵也不过是时尚设计、收藏品、名人绯闻,等等等等。
我很快就厌了,坐到一角的沙发里。
不远处的几个显然相熟的太太正在聚精会神地编排着某富豪的前任妻子,然而我很快就发现那个被编排的女人就坐在我斜后方的阴影里……
她,大约30出头,看上去很秀气,身材娇小,透着典雅又清高的冷淡气质,丝毫不像传闻中的人物。
我不愿做夹心饼干,起身走开。不想,我身后的女人却开口了:
你也是一个人?
我摇头,我朋友与别人在说话,所以……
那我们一块儿坐坐吧。她很有礼貌地轻轻笑着说。
我于是认识了这位女人,我称呼她,倩太太。
以下是她的故事,33岁,名牌大学的美女高才生,失恋,剩女,小三,加入豪门,又离婚的感情故事。
一点也不传奇,反而一切都似乎是必然的。(倩太太语)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美女,虽然我的名字叫做倩倩。这世界上还有人名叫美丽的呢,难道就能倾国倾城了吗?
我的父母都是工程师,在这样严谨而且注重教育的家庭中长大,我一直是个好学生、乖乖女,听老师的话,成绩优良,担任班干部……
少年时代,我是顺风顺水的,尽管会有些小男生往我文具盒里塞字条,或者等在我回家的路上,但那些懵懂的情愫也许会在一时打动我,却不能让我真正动心,我只想着努力学习,上大学,以后开公司做老板……
没错,这种想法也许很俗气,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是个要强的女孩。
高中,学校里的同学开始暗中评选“十大校花”,我被他们封为了“冰山美人”。可能是因为我的长相比较洋化,再加上不大爱说话,连好朋友都说我有点儿太清高了,更别说别的同学了。冰山就冰山呗,女孩子还是清高点儿好。
说明:
1、倩太太的故事,并不是完全得自于我在“名媛会”上的所见所闻,我们后来还有其他的接触,也有一部分是我好友的转述。
2、为了避免当事人现实中的困扰,我将隐去大部分真实的地名人名。
3、我之所以写下倩太太的经历,主要是因为个人认为她的经历很具有代表性,能够给大家一些启发和借鉴,也是因为本人生性热爱八卦,不喜勿入~
高二那年,我家搬新房了,是爸爸单位的宿舍。隔壁邻居家和我爸是单位里很要好的同事,于是我们两家自然而然地特别熟捻起来。
那一家里有个男孩,比我大四岁,当时正在本市的一所普通的大专里读书。帅气调皮,不爱读书,很显然是与我大为不同的类型,年轻的我,有些瞧不起不爱读书又顽皮的人~ 让我们叫他家明。
家明并非一无是处,相反,不仅颇为英俊,而且谈吐风趣,孝敬父母,朋友也是极多的,很能照顾他人。总之,他是个好人。
后来,他对我说,第一次在楼道里见到我时,他就已经喜欢上我了。我相信,因为他是日后漫长日子中,寥寥几位对我真心爱护的人之一。
家明平时是要住校的,但一到周五晚上,他就会回家,等在通向小区门口的僻静小路旁,直到我晚自习放学回家,然后假装相对巧遇,对我说:Hi`
晴天、下雨、刮风、打雷……
我总是骑在自行车上,快速地对他点点头,然后回家。
几个月以来,我每周都能这么见到他。周末,他托辞来我家借点东西,捎个口信什么的,找机会和我说话。终于熟一点了,下课回家对于他的招呼,我会笑一笑。
又几个月后,快到我高三的时候,我终于停下自行车,走过去,对他说:Hi`
家明居然有些紧张,看着我,不可置信地笑,然后结结巴巴地说:你回来啦~
我则是一本正经:请你以后不要再等我了!
家明低下头,不说话。我接着说:我马上就要高三了,你不要影响我的学习。再说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家明连连解释,不会的,我就是想,你晚自习回家多不安全……
我没等他说完,骑上自行车,走了。
下个周末,我没有再看见家明等在我回家的路上,不过奇怪的是,那一周开始,我有了个好朋友,叫小娜。小娜和我同学两年,一直没怎么说过话,那天,她却主动找到我,说搬家了,以后下课要和我同走云云。而且还生怕我不乐意,每天都等在校门口,招呼我:倩倩,一块儿回家吧~
迟钝的我,终于在一个多月后生出了疑云。
原因很简单。每一次快到我家小区时,小娜都会从一条岔路拐弯,与我告别。本来这也不奇怪,但问题是,那边是个工厂,没有住家……
我追问她。但是,小娜不回答,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我发了狠。又一天,下课走到分岔路,我俩告别。小娜向工厂那边骑去,我假装往家走,然后杀了个回马枪。果然看见,不一会儿,她又从岔道骑出来,原路返回。有所不同的是,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家明。
我一瞬间有些愤怒,大喊:家明,小娜!
大家齐齐尴尬在原地。
原来,家明怕我会有危险,又知道我不想见到他,于是央求他的“发小”小娜,替他来保护我晚自习回家路上的安全……
女孩子是很容易被感动的。我也不例外。
我终于被家明打败了。以后的日子里,我对他的好感一点点地增加,有事没事开始会找他聊聊天,他也对我更好了,与我分享他喜爱的音乐、电影、故事、小吃……
就像是我的大哥哥,尽管我知道在家明心里他希望我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没有答应,毕竟我还不敢碰早恋这根红线。但,这与早恋又有什么区别呢?
快乐的我们都忽略了,小娜为什么要来帮这个忙,更要命的是,这些都发生在关键的高三时期。
半年后,大家都知道了。
家长的责备,老师的批评,同学奇怪的冷眼,一切的一切都把我弄得筋疲力尽。
我不能和家明见面了,两家几乎为这事要断了来往。我也不能专心上课,总有一些闲言闲语穿进我耳朵里,似乎暗示着我是一个不正经的女生。
我甚至在校园里不敢抬头走路,由于我的清高和优秀而带给他人的所有嫉妒和伤害都变本加厉地回到了我的身上,我变得愈加冷漠了。
我紧紧咬住牙,苦苦地读书,日夜复习,几乎憋出了内伤。
终于,按照老师的评语,我“悬崖勒马”了,我考上了中国最好的大学之一,就读外语系。
这是我梦想的地方。
一时间,我忘记了所有的不快,进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过去的都过去了,生活中我要快乐向前!
我断了我往日的所有朋友,当然,我原本也没什么朋友。我想以一种新生的姿态,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名牌大学的强手如云,竞争激烈程度完全超过了我这只井底之蛙的想象。
本来,我就属于涉险过关,刚刚过入取线一点而考上的,成绩在班里要倒着数,又不善谈吐,也没有什么特长。一下子被比了下去。
半个学期后,名牌学府的所有光环都退去了。我和室友关系平平,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挣扎在考试及格的边缘。
要不是小志在这个时候及时出现,可能我这辈子就要荒废掉了~ 当然,他出现了,可是,我的人生也改变了。
这么多年中,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坚持和小志在一起,今天会怎么样?
我们俩应该会在杭州,做着公务员或者老师的工作,贷款买了房,也许还买了一辆车,有个孩子。吃完晚饭,我们俩牵着孩子去公园里散步,小志有些中年发福了,我的容颜也衰老得很快,但是不要紧,心里很甜很甜。
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小志死了,治病欠了许多债,他的遗孀拖着个半大的孩子。我还活着,离婚了,但看起来还很年轻,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替他还了债,然后,然后去他的墓碑大哭了一场,将所有的往事埋葬。
认识小志是在一个初春晴朗的早晨,周六,我睡得迷迷糊糊地起来,一个人去食堂吃早饭,顺便打壶热水回宿舍。
走在临湖的路上,看着早春荒芜的风景,突然觉得大学真是无聊,一点不像想象中那么有趣。我感叹了一声,找块石头坐下来歇歇脚。
旁边的长椅上有一个年轻人在朗读英文,声儿不大,但口音标准,吐字清晰,我侧耳听着,觉得这才像是大学生的模样啊~
听了一会儿,我感觉会打扰到这位勤奋的读书人,于是悄然起身,打算回寝室。
刚走了几步,有人从后面追上来,“看你真费劲的样子,我来帮你拎吧。”
我迟疑地抬头,一个清瘦阳光的大男孩站在我的面前,“你好,我叫小志。你是英语系的吧,我见过你,我是你师哥。”
小志在本校英语系读研究生一年级,曾经做过我们的助教。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并且很快的,毫无悬念地坠入了爱河。
小志是个农村孩子,家境贫寒,还有一个哥哥。他们全家就供养出了这么一位名牌研究生,所以对他期待很高,他也是,非常努力。
我受他的影响,也跟着上进起来。成绩好了,也爱笑了,加入了学生会,还当上了副主席。我们俩的爱情就这样在大学里,生根发芽,幸福着,享受着。
两年后,小志要毕业了。
导师对他很重视,想留他在身边继续做研究,攻读博士。然而,小志拒绝了。
我明白他,他家里为了他读书,还欠着债呢,他需要钱,他要工作。
他被分配到了杭州的一家研究所。而我也打算一年后,我毕业时去那边找工作。我们要在一起,有信心,有能力!
他临行前,我们向家人宣布了我俩恋爱的消息,并且带他去我家里见过父母。随后,我又和他回农村,去见过了他的父母。
双方的亲戚朋友都很满意。我们就顺理成章地确定了关系。
那时的我真的很单纯,我已经在幻想我们的未来,觉得一辈子,我都能够预见到是怎么个幸福的样子了~
之后,我度过了难熬的半年。
我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系党支部副书记,又变成“校花”了。
追求我的男生不再像中学时的那么纯情而含蓄,他们纷纷觉得有机可趁,送玫瑰,邀请我去各种场合,整夜整夜守在寝室窗下,大声唱给我的情歌……我被吓坏了,只能窝在自己的小床上给小志打电话。
但是他,刚到一个新城市,又是新参加工作,他好忙好忙啊~ 我常常找不到他人,于是就给他写信,一封,又一封。他也抽出一切的空闲给我回信,但往往也要两、三周才能回上我一封信。
流言又来了。甚至还混杂着我中学的往事。我已然成熟很多,但还是会为此而困扰,是谁非要置我于死地?
我只有愈加清高了。清高是懦夫唯一的武器。
我只愿意和小志倾诉,就这样,在我们俩的鸿雁传书中,我也到了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了。
我和小志说,我要去杭州,哪怕是去打工都行!可是工作哪里有那么好找呢?特别是在那个大家都靠分配的年代。
我爸爸找了许多关系,让我留在大学里做老师。我不肯。
爸爸也怒了:你知道这个机会是多么来之不易吗?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哭着说:我不是骄傲,我只是想去杭州和小志在一起。
倩倩,我爸叹口气,不要冲动,要从长计议啊~
我和小志爆发了争吵。
他不可思议我要留在大学工作而不去杭州,而我觉得这份工作真的很珍贵,他为什么不能为我着想,甚至,为什么只能我去杭州,而他就不能回来呢?
争吵之后是冷战,整个寒假,我们没有过彼此的任何一点消息。
最后,我屈服了。三月底,我只身去了杭州,西湖边翠柳含烟,碧波旖旎。
我打电话给他,我就在你楼下。他飞奔下楼,我们,连同我们的眼泪紧紧拥抱在一起。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我们更多的机会。直到五一,我还是没能在杭州找到愿意接受我的单位,眼看要毕业,我的时间剩下的不多了。小志让我先回校,他再托人,看看他们研究所能不能破格收留我。
临回去之前我问他,如果这些都不行,你能回我的城市去试一试吗?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回校,就是做毕业设计,然后就是按照爸爸的意见,留校工作。
生活面前,我们其实没有多少选择。
我搬回家住了。
隔壁的家还在,只是家明早已搬走独住,据说还有个女朋友,快要结婚了。
我不知是该哭该笑。我觉得我也快要结婚了,但又觉得很遥远。
刚刚开始工作的那段时间很熬人。我整天都想着去杭州,但小志那边却没有一点好消息。工作也不顺利,比起别的同事,我没有任何专业研究成果,像个鸡立鹤群的傻瓜。
我能做的只有找小志倾诉,可是小志的电话和信件都越来越少,越来越短了。
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象不出来,如果是现在的我该会如何做出当年的决定,因为这世界上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对、错、好、坏。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因为当我再一次瞒着小志 去杭州找他的时候,他正好去出差了。在我等他回来的那几天里,他的一个同事无意中说出小志正在与所长的女儿交往。
那个同事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一时间惊恐疑惧地看着我,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像个喝醉了酒的人,竭尽全力,用最后一点清醒和意志来控制自己,我记得我是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告别出来的。
我并没有完全听信小志同事的话,我要亲耳听到他的解释。
然而当他回来,见到我,回答我的质问时,只说了一句话:我错了,原谅我。
我哭倒在他怀里……
第二天,风云起了。原来小志并非是去出差,他和他们研究所所长的女儿是同事,两人是对情侣,借出差之机一块儿去旅游了,这,在他们所里是众人皆知的事。
我还从他人口里得知,从小志来到这个研究所,所长的女儿就一直在追求他,但他们俩真正在一起还是我上次离开以后的事。他同事一直都认为我们俩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我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呢??
看着小志跪在我面前,天旋地转,我简直无法原谅我自己。
他哭了,说:倩倩,原谅我,我爱你啊! 我这就辞职,和你一块儿回去。
然而我连自己都无法原谅,又拿什么来原谅他呢?
我转身走掉了,离开之前,我说:我们分手吧!
他几乎是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抓住我的手,那一刻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的。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我们俩都不能在同一个城市……
我走的时候,小志来火车站送我,他问我:我们还有机会吗?
我的回答是:和她好好地过,别再辜负了。
小志顿时号啕大哭……
火车上的路人纷纷议论,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都给放走了呢?这男的真没用,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跑了~看吧,太漂亮的女人守不住……
我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我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的,这么漂亮,所以错都在我。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几天几天地不出门。学校打电话来,我就说自己病了。
我不哭,也不闹,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我已经没有了知觉。
我想我大概是悲伤过度了。
就这样晕晕乎乎了几天,行尸走肉一般。一天,我妈让我陪她下楼去买菜,我蓬头垢面地就出门了。
我妈妈望着我的样子,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从菜场回来的路上,有人朝我们打招呼,我头都不抬地继续向前走,妈妈却停下来,说道:啊,是家明呀~ 好久没见你了。
我一惊,几乎是要从自己的麻木中醒过来一般地转身,真的是家明。
他几乎还是老样子,很阳光地向我微笑,说:Hi`
只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挽住他的手臂,我看到她的脸,小娜!
我早该想到的,我怎么会想不到,小娜一定是深爱家明的,否则怎么肯和我做朋友?!
我觉得我掩饰得很好,除了憔悴掩饰不了,和家明的重逢,我表现得淡然而磊落。
此时的家明已经小有成绩了。
当年他被严禁与我见面,孤独而落魄的他大专毕业后自己去做了小本生意,并且与一直和他不离不弃的小娜走到了一起。如今,他的小公司已经颇有规模,两人即将成婚。
“真是恭喜你们了!”我真心地对小娜说,我算不上爱家明,他就像是我的大哥哥,我更希望做的是,恭喜他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小娜似乎另有想法,她不大领我的情,冷淡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大家说再见走人。
冤家路窄,又过了一些日子,我要出门,一开门正好看见家明和小娜来看望家明父母,大家又是一阵寒暄。然后他妈妈招呼说:倩倩,别站在门口说话了,也进来坐坐吧!
就这样,我和家明在分别了五六年之后,又并排坐在了一起。那是一个下午,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暖洋洋的,我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
家明说了一个笑话,大家都乐开了,我抬头看他,突然发现他正在用一种炙热的目光看着我,我一下子愣住了,心中暗叫不好!
我连忙称有事要走,小娜主动要送我出门。我心里有愧,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走了出去。她突然对我说:没想到你又活过来了!
我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你赶紧老老实实地找个人嫁了吧,都这样了还指望什么?
我不禁有点生气,反问她:我怎么样了?
她笑笑,你还嫌你的骚事儿不够多呀?!
我怒:看来你也嚼过我的舌根子,是不是? 小人!
我不知道她,或者还有别的“朋友”为什么会这么恨我,但回想起往事种种,我的流言蜚语,我再也忍不住,走到没人处大哭起来。
渐渐地,我又能够经常“偶遇”家明了。
他开着一辆雅阁,似乎有无穷的借口要见我,正好顺路啦,托我捎东西给他父母啦,有事求我啦……
一开始,我总是拒绝。可是我的冷淡从来不能真正打消他的热情,只会改变他的方法。
他开始频繁地回父母家,有时带上小娜有时不带,我提醒他,你已经有小娜了。
他只是回答:倩倩,我没有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家明一定又在我的办公室里安插了眼线,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受了气,遇了困难,他总是能准确地出现,并且给予帮助。
我对此既无可奈何,又感激涕零,在我最低落的时候,家明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他像我的光,温暖我,不求回报……
不,他一定是求回报的,那他要的是什么呢?
我和小志分手的大半年后,我接到了一张来自于杭州的喜帖。
这个男人太讽刺了。不但在和我分手的半年后就火速结了婚,还把请帖寄到了我这里!
我又哭又笑,百感交集,满腹酸苦。
我又请假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转过一个街角,我抬起头,看见家明就站在我的眼前,他朝我笑笑,说Hi`,然后温和地牵住我的手。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那天,家明就这样把我领回了家。
直到走上通往小区门口的那条小路,我才突然惊觉了似的想起,哦不,小娜!难道我真是她嘴里的那种狐狸精吗?
我脸发烫了,撒开家明的手,结结巴巴地向他致谢,然后跑回了家。
之后的几天里,我就像个做了贼的人,忐忑不安。我盗取了小娜的爱,尽管你可以说,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但我还是不安……
庆幸的是,没有小娜的的责问,家明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学校马上就要放寒假了,除了抽屉里多出的那一张鲜红喜帖,一切都与寻常别无二致。
我突然想去杭州。
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惊动任何人,我只想去看看,小志的幸福。
但当我真的一脚踏上杭州的土地,心里马上就后悔了。
那正是春运的高峰,满眼满眼的陌生人群,听不懂的乡音,又湿又冷的天气,我孤零零地站在车站前的广场上想,不过是失去了一个熟悉的人,为什么整座城市也因此陌生而阴冷?
我好想回家。
火车票是买不到了,我就去买飞机票,明早的第一班。
我找了个宾馆住下,洗了个热水澡,我感觉暖和多了,我想我应该去西湖边走走。
小志工作的研究所就在离西湖边上,我知道我想去的是那里,不知为什么,我就想去远远地看上一眼,也许还期盼着能够见到他……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有点乱,我漫无目的地走。
冬天的西湖有些萧瑟,一个外国流浪汉倚在长椅上,弹吉它,我经过,他在身后大喊Beauty~
然后,我的手机响了。是家明。
他问我在哪里,我说杭州,他笑着说,巧不巧,我正好来杭州出差,你现在在哪里?
我几乎被他这个拙劣的谎言给逗笑了,我说我在西湖这边瞎逛,你既然来了,就过来吧。
后来,家明找到我。我们俩一起逛西湖,走到小志的研究所门前,我停了停。
最终,我也没能遇见小志,倒是遇见了他的一个同事,就是说漏了嘴的那个。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我很吃惊,问:你还记得我?
他很自信的说:长得这么漂亮,谁不记得?
我讪笑。问他,听说小志结婚了?
那同事有点犹疑,不知该怎么回答,顿了一下才说,是啊,就在明天。要说也不错,他老婆对他挺好的,他就要升中层干部了。
然后,他看到站在我身边的家明,说:这是你男朋友?
我点点头,没有回答。
我和家明就这样又在一起了。
我把机票改签到三天后,然后一起去了嘉兴、绍兴、宁波。
原来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我来杭州好几回了,小志只带我转了圈西湖,我突然又很想哭。
就要回去了。
我问家明,小娜怎么办? 他很自信,说你别管了,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我信任家明,我点点头,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过年的那个星期,我没有一点家明的消息,我又开始担心起来,是我欠小娜的。
不,我还欠家明的。他们两个人都让我内疚极了。
有天晚上,家明的父母过来串门,和我爸妈聊聊天。我陪他们坐一会儿,然后就自己进书房去了。
这时候,我听见家明的妈妈在说:我们家家明和他女朋友定了,打算要办喜事……
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开始等,等家明打电话给我解释,可是没有。
我已经十天没有家明的消息了。这是自打我认识家明以后,自打家明可以联系我以来,从没有过的事,我突然意识到,家明一定遇到了凭他也无法解决的难题。
我给家明打电话。
家明从来没有那么为难过,他说:倩倩,对不起,我本想等一切都处理好了再给你打电话。倩倩,我现在在医院,事情一团糟。倩倩,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生气的。倩倩……
我赶到了医院。
家明胡渣邋遢的。小娜自杀了,两回,一回还是在大年夜里,都被救了回来,现在躺在医院里,精神很不稳定。
我也要疯了!怎么会自杀?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家明沉默。
家明的妈妈赶了过来,见着我就抹眼泪:倩倩,你是个好孩子。小娜死脑筋,打小就跟着家明,一下子接受不了呀~ 倩倩,小娜第二次寻死的时候,哭得我都不想活了。你看在我这么大年纪,又看着你长大的份上,放过她吧……
一时,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怎么样表达我的情绪。
自杀?!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我没有想到有人真的会为情自杀,父母从小教育我生命的宝贵,我一直以为那都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剧情。
我努力地克制自己,然后说:能让我再见小娜一面吗?
我没有能够见到小娜,所以人都怕她见到我会发疯。但我知道她不会的,因为半个月后,刚开学,我就在校园里看见了她。
小娜瘦了些,看见她我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叫我的名字,我心说不好,这是来寻仇的!
我极力掩饰住我的愧疚、害怕以及厌烦,然后说:小娜,那件事的确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伤害了你,对不起。
小娜笑一笑:对不起?我怎么敢要你的对不起?你伤害了别人,然后就只用说声对不起吗?你就那么高贵吗?高中时,为了能见家明一面,我要天天陪你回家,不管刮风下雨,是你给了我机会,我还要谢谢你,对吗?
我被她说得真的感觉惭愧了,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只好放弃,愣愣地站在那里。
她也盯着我,不说话。
我们俩就那样面对面地站着。我一言不发,她不知从何开始。
然后,终于,她爆发了。她说:亏你还是个党员,干出这样的事,难道没有有人管了吗?我找你们领导去!
我也急了,说:我干出什么样的事啦? 你给我说清楚!
她不再理我,急急地跑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知道一场暴风骤雨就要开始了。
那一段混乱的日子,我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
领导严厉地找我谈话,我爸妈狠狠地斥责我。我想说,我没有做第三者,但是既然别人家都鸡飞狗跳了,我还怎么有脸去辩驳?家明给我的电话被我全部拒接了,可是骚扰还是不断,我高中的、大学的、现在是工作的“绯闻”全都被人拿出来晒了。这就象是滚雪球,莫须有的事陈年累积着,一旦有机会,就会爆发。
当同事们开始当着面议论我是狐狸精的时候,我辞职了。
我的清高病又犯了,守在家里,谁也不理。出去就对人冷着脸,一副高傲的样子。
天知道,我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不想再听到有人说我的闲话。
小娜又来找过我两次。
一次是专程来说明我是有多么罪有应得,家明是多么看走了眼。另一次是来告诉我她这辈子都不会让我好过,她要拿走家明的大部分财产。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我爆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出去!
然后我冷静下来,不可思议地认识到,小娜和家明分手了。
但我还是无法接受家明。
我拒接他电话,不见他,也不看他写的信。
这件事留下了伤疤,让人连回忆都不愿意,又如何向前呢?
辞职后,我整天整天地窝在家里,父母已经对我无可奈何了。有一次,我听到他们俩在互相安慰说:过了这个夏天,过了夏天倩倩就会好起来了~
然后我自己躲在书房里,想着自己已经23却依然毫无希望的青春,第一次号啕大哭……
秋天来了,我想我该去工作了。出门前,我特意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那个人眼神黯淡,小脸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我努力笑了笑,可是效果太差,我又回了屋,换过一件亮丽的裙子出门。
面试的结果也不理想。
首先是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做秘书吗?许多公司想要我,但老板大多很暧昧地要求与我单独密谈,然后说只要你肯来,薪水不是问题,就差说完后去擦一擦口水。
做翻译吗?我没有翻译经验,没有考过翻译资格,连我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是否能够胜任这个职位,但是一个学英语的,哪怕你是XX大学的,又还能够去做什么呢?
我失业了。
一个大学时的同学不知怎么找上了我,说他们公司有好多合同和技术文书需要翻译,都忙不过来了,想请我帮忙。我闲着也是闲着,欣然答应。
没想到这一做就是近两个月,这是一家外贸性质的公司,合同多如牛毛,细节之处更是难以把握,我边学边翻,边翻边学,居然乐在其中。顺带手的,我还利用当年选修的一些法律知识,修改了几处条款上的漏洞。
我和老同学打电话,我这么做得还行吗?你们老板不会生气你随便找人帮忙吧?
她说,不会,不会,你翻译得又快又好,老板很赞赏,还给了你奖金呢~这两个月的翻译费加奖金一共是一万六千元!
这么多!就是我自己写的文章也没这么多稿费,更何况只是翻译?!
我留了个心眼。我上网去查询,可是这家外贸公司并不是家明开的那一家。我安心了。我问我同学,你们需要翻译吗?我可以去你们那里做事~
一切都很顺利。我又上班了。
老板很关心我,我很快收到了第一笔翻译费,23周岁的生日到了,我打算好好给自己庆祝一下。
这个生日,我打算在家里和父母一起。
他们毕竟是老了,听说我要在家和他们一块儿吃蛋糕、吹蜡烛,先是迟疑,然后便很兴奋的样子,张罗着订蛋糕,买菜,收拾屋子……
前面说过的,我爸妈为人严谨,从不娇惯子女,在我的记忆里,很少能有一家三口特别亲昵其乐融融的画面。小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经常能向父母撒撒娇、耍耍小性子的女孩子,可是没想到现在看起来,爸爸妈妈他们其实也在一直期待着一个那样的我。
我真切地感受到幸福。
生日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正在吃饭,爸爸和我喝了点小酒,妈妈一直在笑。好像有人敲门,我起身去应,打开门,家明站在我面前,怀里托着一只白绒绒的小狗,他动一动小狗的爪子,对我笑:Hi`生日快乐!
这是个幸福的时刻,我忘记了以往所有的困扰,我说:谢谢你,进来吧~
我父母没有想到会是家明,他们有点不知所措,站起来又坐下,但最终大家都笑了,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美美地给我过生日。
点蜡烛,许愿,吹蜡烛……
爸爸说:亮灯啦~ 妈妈鼓掌。
然后,在灯光下,我看见家明单膝跪地,郑重地掏出一枚戒指,说:倩倩,嫁给我好吗?我要给你幸福!
鸦雀无声。父母都看着我,而我只有一个感觉:太快了。
23岁的那一次求婚,我没有答应家明。但毕竟,我们俩经历了千山万水,又重新开始了。
我甚至觉得,我总有一天会答应家明的。这就好像是宿命,上天给我们安排了那么多的困难,兜兜转转的,不就是为了最后让我们俩在一起吗?
家明和小娜分手,也分去了他一半的财产。家明的公司因为流动资金的短缺而步履维艰。家明很沮丧。
那段时间,我下了班,就会去家明的公司,帮他整理整理合同,写写文件。他说:倩倩,你两头跑太辛苦了,干脆来我这里吧!
我很犹豫:现在的老板曾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过我,我不能……
然而,我的老板却主动找到我,他谈话的开头是:我和家明是朋友,几个月前他找到我……
我明白了。在谢过了老板的好意后,我去了家明那里。
最初,我只能帮忙整理合同、文件,渐渐业务做大了,家明开始在与外国人谈判时带上我做翻译,随着我对公司的业务越来越熟,对经营之道越来越了解,家明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就让我自己代表公司去跟项目谈合同,我成了公司的副总,我越来越像个女强人了。
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我和家明的感情却一直不咸不淡。
有时我会想,是因为太忙了,而忽略了交流与关心?还是因为太累了,而没有了激情和快乐?抑或是太熟了,熟到已经忘记生活需要一些调剂和点缀?
我没有答案。事实上,我也没有多少时间来考虑这些。
25岁那年,我买了房,自己搬出来住了。
自从23岁的生日开始,24岁、25岁生日,家明都会来与我庆贺,并向我求婚,我始终没有答应。
父母都着急了,问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婚戒一年比一年的精美,可是仪式却一年比一年的更像例行公事。
我们俩只有在出去参加宴会,会见宾客时才以情侣档示人,在其他的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身在两地,各忙各的。
我知道他这么勤奋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可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他的求婚,我们俩之间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26岁生日那天,我记得我醒得很早。新搬来的这个小区很安静,早上连小鸟的叫声都没有,我就是在那一刻突然感到了寂寞。
家明给我发消息:生日快乐!
我突然很想见他,给他打电话,你今天能休息吗?
他笑:公司正副总都休息了,谁来干活呢?
我只能等晚上。
我去做了套SPA,又去做了头,我很俗气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学那个做翻译的老同学给我打电话说:哟,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给嫁出去啦?
我也在问我自己。
然后去逛街,一个看起来挺儒雅的男人走过来邀请:女士,可不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
我心情大好,说:不用了,但,谢谢。
快要夜了。我要回去过生日了。
家明到的比往年要稍稍晚一点,但当我看见他,我知道原因了。他捧着好大一束黄玫瑰。这是我最喜爱的花。
玫瑰几乎都要把他的整个人给遮起来,他又想单膝跪下,但我说,快起来快起来,花要撒了~
我笑着接过花,插上,回转身却发现他有点严肃地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走到他跟前。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他说:倩倩我们认识十年了。
我说嗬,这么长~
他说,是啊,自打我第一眼在楼道里看见你,我就暗自下定决心,要追求你十年,追到为止!
我心里一凉,为什么是十年?
因为我在想,如果你一辈子都看不上我呢?我不想纠缠你一辈子,如果你注定不属于我,我就不应该去耽误你的未来。是的,就十年,十年后我就放你走,我就是这么想的。
啊……
我这才发现今天的这顿饭多么像一个辩论赛,可惜我的这一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是应该轮到我说:“啊,家明,你已经打动我了,让我们结婚吧!”了吗?
我张了张嘴:啊……
家明在我面前,最后一次掏出戒指,那颗钻石好大,刺得我眼睛流泪了。
人家都说,结婚要靠一时冲动的。
可是我搜遍全身,都找不到那一点点冲动的勇气。我说:家明,我需要时间再考虑一下。
家明几乎在朝我吼: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你还要考虑什么?
我泪如雨下。
我知道家明对我好,但也许就是太好了,我甚至承受不了他对我一丝一毫的不满意。我也知道我应该答应了。可是那一刻,我回想过往的十年,我想到他几乎是在逼我的语气,我真的没有答应的决心。
家明转身去了阳台。
我想说,算了,让我们结婚吧。可是,可悲的骄傲不允许我此时放下自尊,祈求他的原谅,我从小所受到的教育都是,此时,女孩儿应该像公主一样。
多么害人的教育!
家明回转身。他的眼眶是红的,他说:倩倩,我们不要继续这样互相耽误下去了。
我不说话。
他接着说:我一直在等你。今年我已经30岁了,你也不小了,我们之间应该做个决定,至少,将来有个前进的方向,你说是不是?
我还是不说话。
倩倩,真的很遗憾,多少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可是我们最终还是无法走到一起。我们是什么时候走散的?
我又哭了。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很独特。从前,我是个乖乖女,可我现在却不能让任何人来强迫我,哪怕他只是有这种倾向。
家明走了。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回头问我:倩倩,我等,只是我还需要等你多久?
天啊,他是如此地爱我,我到底在迟疑什么??
我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追过去,我想对他说:家明,我们结婚吧!
但是门“砰”地一声,在我的面前关上了。
我就这样和家明错过了,我曾经后悔过,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这是命。我们没有缘分。
家明现在交了个女朋友,我见过一面。长得挺漂亮,也很活泼,人只得25、6岁,一心想着要结婚,我想家明会很快乐。
当年我们分手,家明执意要把财产都给我,他说一个女孩子没有人照顾,多有点钱总是好~
我不肯。
最后拗不过,我要了他底下的一家分公司,我说:我做老板坐上瘾了,我不想再去打工了。
家明没说二话,又在那家分公司的账下注入了充足的资金,这才放心的离去。
他对我的这些好,我一直记着,近几年生意的交往上,我都尽量回报他了。
我和家明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在最初的一年里,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无数个午夜梦回,我都觉得所经历的只是一场梦,早上醒来我又会看见他过来叫我去打高尔夫球。
但是,每个孤独的早上醒来,都只能让我更加确定,我把家明丢了,他一去不返,而我一个人要面对一家越来越大的公司的种种事物,苦不堪言。
那一年,我老得特别快。
妈妈开始说起相亲。我已经是剩女了吗?我恐惧地逃走。
我离开了家明,然后全世界都开始离开我。这一回,我连哭诉的人都没有。
27岁的生日转眼也过了。
公司时好时坏,心情时高时低。
我越来越世故,越来越狡猾。我在商场上征战得越久,我就越知道其中的门道,伎俩、手腕……我越来越累。
我每天都在笑,在说话,请人吃饭,或是作陪别人的请吃。一个女人在商场上的所有的艰辛和不易,我一一尝尽。
我不会再去在意别人和我说话时,是一本正经还是色迷迷的,这些都不重要。我给自己裹上了一层大衣,然后让自己忙得晕头转向的。
有一回,在一个饭局上,一个老板吹牛,说自己认识A,我们大家都不信,然后他说,你们不信是吧,X月X日我在XX饭店请他吃饭,到时候你们可以作陪!
大家哄笑,谁不想认识A?你能请得动他?
但暗地里,每个人都在准备,怎么能让那顿饭下来,A对我有所印象呢?
那本市最著名的一家商务宴请的饭店,吃的是那个饭店最著名的日本菜。
来了20多个人,乌泱泱的一片,大家都像小媳妇一般跪地,再坐下。
酒菜很精致,然后请客的那个老板领着A进来了。
我一点儿也没想到。首先,A看上去并不老,至少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德高望重的样子。其次,他居然是一个人来的,我拼命地向他身后张望,保镖呢?然后日式的木门轻轻合上了。
我和身边的那位开玩笑,这怎么看都像是鸿门宴啊……身边那位也笑,那么A君只身战群雄,真乃赵子云之风!
我俩呵呵直笑。从眼角看过去,A似乎向我们这边扫了一眼。
酒席结束了。仍有人围着A君谈什么局势、政策之类的问题,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像是个过来混饭吃无赖,我偷偷离了席,至始至终我没有能和A君对上一次正脸。
我走到酒店外面,入夜的空气清冷而舒爽。我深深地吸一口,转身准备开车回家。
有人在后面叫我:倩总,有空的话,可否一起去喝杯酒?
我回头,一个陌生人站在我面前。你是?
他也很尴尬,我是刚刚吃饭做你身边和你讲笑话的呀,怎么,就不认识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呵呵,我讪笑,真对不住。然后转身离去。
我心里好累,别说称姓名谁了,酒席上的应酬而已,是个人还是条狗我都不会在意。
我要回家。
想了想,我打电话给妈妈:妈,我想我可以去见一见那个相亲对象。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亲。
介绍人是我亲姨,据说要见的那位和我是校友,大我几级,博士,毕业后自己创业。我问,那他为什么还用相亲呢?我姨白我一眼,说:和你一样呗。我不说话了。
博士是个挺好的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有点小肚子,有点木讷。我姨在一旁频使眼色,怎么样?怎么样?
我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我发现自己还没有想明白。我又支吾又扭捏,我从来没有那么不自在过。
吃完饭,姨变戏法一般地掏出两张电影票:倩倩,你们要不要去看场电影?
然后我居然就从了。不要问我当时在想什么,人总有段晕乎乎的时候,更何况我已经快要28了,作为一个女人,我想要依靠。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去找家明,我总得要向前走出这一步。
电影院昏暗的环境让我想起了很多,小志、家明、那个在我楼下唱歌的男生、某个色迷迷的合作老板……
我在银幕的闪烁中偷偷流泪,身旁的博士一言不发。
电影散场出来,博士说,我们走一段吧~ 我点点头。
两个陌生人,并排走在一片暮色中。
他问我:你真的自己开公司?我说是,有个小公司。
他如释重负。嗬,你看,我不喜欢女强人,我想要找一个贤妻良母型的。我们俩不合适。
我笑,啊,这样。
他活泼起来,说:是啊,还好你不是,否则我真想和你在一起。
谢谢。
我是说真的,我一见你就喜欢上你了。现在好了,我知道我们俩不般配。
相完亲了,我还是一个人。生活一点都没有改变。
我疲惫地独自飞去另一个城市参加展会。
遇到家明。他说,有一个活动你应该参加。然后我就去了。
是一个小型论坛。
我听到一半,觉得闷,出来到大厅透口气。大厅里有三三俩俩的人在互相交谈。
其中有三个人站在一起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目光扫过他们身上会停一停,但是我的确做了一个停顿,因为他们注意到了,他们也停下交谈,其中一个人看看我,然后说:你好,倩小姐~
我有一刻被人发现的慌张,然后发现说话的是A君。
商务上,打断别人的谈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别人里还有像A君这样的人物。
我急忙回应:你好,A总~ 拔腿要走。
A温厚的声音在我转身的一刹抓住了我:倩小姐,有空的话,愿意加入我们吗?
什么?我在心里想。我不认识他们谁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但……这显然是个机会,许多人都想有的和A君这个圈子里的人搞好关系的机会。
我这个转身进退两难。
A总,很荣幸您还记得我。我转回身,站在原地。
XX大学的美女高材生么~ 很难得。有人和我介绍过你,幸会。A君说得自然而然。
那,你们慢聊,我……
我还是想撤,但冷不丁,A君身边的一位眼镜男开口了:哎,这位倩小姐,我们正在商量晚上去哪里喝酒的事,你有兴趣吗?
嗯……我含糊地回答。
话已然说到这里了,我没有推却的理由,我只得走了过去。
他们三人马上又聊开了,蹦出有好多我从没听说过的名词,后来我知道了那是一些红酒和雪茄的名字,但在当时我只能在一旁费力地听着,偶尔对A君或是眼镜男目光的停留报以一笑。
我了解到,由于需要在论坛上讲话A君临时来到这里,而眼镜男正是这次展会所在市的领导之一,另一位女士与A君熟识,是陪同丈夫B先生一起过来的。
他们一会儿说到这里,一会儿说到那里,我的思维不停地跟着他们谈天说地,应接不暇。
忽然,只听A君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八点半去XX酒庄。
眼镜男随后符合,好主意!请问倩小姐下榻哪里? 我晚上派车去接你。
嗯?我跟不上节奏。茫然四顾。
今天的我请告诉我,我应不应该参加这一次酒会,是不是会有更好的决定?
我不知道。当时的我还太年轻,我看见A君或者还有其他人大家一齐看着我,那是一种邀请的目光,热切但不强求,我点点头。
以后的日子里,我将无数次地见到这种目光,它充满期待,又很有节制,我终于明白了这是A君的目光,但,也仅此而已。
莫名其妙地,我去了一个论坛,遇见了一群人,说了一些话,然后就被拖去喝酒,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以前,我从不知道,在城市的郊区,会有这样一个庄园。它好美,有宽阔僻静的林荫大道,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树木花朵,精心装饰过的路灯、喷泉,人工挖出了曲折的湖泊,堆起了起伏的草地,城堡一样的房子里射出昏黄但温馨的光。
要不是草地上、回廊里看不见那些身着盛装笑闹而过的人们来来往往,我一定会以为是梦境来临,自己是童话里的灰姑娘,坐在马车上,驶向王子宴会的殿堂。
汽车停了下来,车门被人打开。我立即停止幻想。
一个类似门童的人站在我面前,没有提问,也没等我发问,他径直打开了一扇门,说:这边请~
我想说: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能不能告诉我,因为我不知道。
但我忍住了。我点头微笑作为回礼,然后走了进去。
那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空无一人,末端的房间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人走上去寂静无声。我忽然有些害怕,然后狠狠地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我开始欣赏两边墙壁上的油画,顺便也了解一下此处主人及访客的品味。
其中有一幅是《罂粟花地里的孩子》,虽然是仿品,但画工非常精致。我忍不住踮起脚去看它的细节。
身后有人和我说话:你喜欢?我忙不迭地转身:是。
是A君。他看着我,似乎对此很满意。他说:不愧是XX的高材生呵。在今后的日子里,他无数次地说过这句话,这让我终于明白了花瓶是什么意思。然而当晚,我只能笑笑。
继续往前走。走廊长且静,我觉得尴尬,于是努力地没话找话:这是个…酒庄?
A君点点头,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啊,对,你没来过~ 他于是快走两步,按下一个门铃,有侍者从一道暗门里走出来,A君吩咐他:给这位小姐准备尝酒。
我马上想拒绝,但我不能这样地去驳A的面子,我又狠狠地咬咬牙。
侍者铺上一条长长的餐桌,上面一杯杯地摆放着各种红酒,不同颜色、香气、味道,还有供漱口用的白水,调味的柠檬、冰块,还有好多亮晶晶的酒器。我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居然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老来聊发少年狂,那正是经济最好的几年。A君举杯,在座的七八个人随声应和。我不理会他们,独自在一旁一杯一杯地认真品尝不同的口感带给我的不同感受……
微醺的夜。或许是在陌生人面前能够让我忘掉所有的拘束规则,或许是压抑了许久而当晚那里的气氛又过于放松安适。
我之前不曾放纵过,之后也一直收敛自己,但是那一刻,我站在露台上,脚下的草地起起伏伏,一直延伸到夜色中远处宁静的湖水里,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云端。
A君拿着两杯酒走过来,问我:觉得有意思吗?我笑了,接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一夜就像是一个梦,如果真是的话,我希望它不要醒来。
然而酒会不久便散了,每个人都被心满意足地送回住地。我酣然地睡下。然后第二天的早晨如期而至。我快要28岁了,我是在以此纪念我的老去吗? 我暗暗问自己,并且感到不安。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遍查周围所有我认为自己应当关心的人和事,都没有问题。我稍稍心安。
公司的经营始终不见起色,家明的那一摊已经做到了国外,我的却还是不死不活。我每天疲于应对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是如此渴望能振奋一下。
就在这种情况下,我报名了一个高尔夫俱乐部。在去过几次后,有一天俱乐部给我打电话,问我想不想参加一个俱乐部联赛。也就是说,一群无事可做又喜欢高尔夫的富人联合起来,想举办一个类似于黄金联赛的内部赛事。但没想到的是,这个联赛由此发端,每年在欧洲选择一个城市举行,现在已经好几届了,小有名气。但当时,它只是一个玩票性质的聚会,地点在珠海。
我的教练忽悠我:倩小姐,您可是女子高尔夫界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呀,您一定得去!
我冷笑:我才练了几次就进步这么神速啦,看来都是你教练的功劳!
但我还是去了。打高尔夫本来就是个拉拢关系的好时间,我得为我公司着想。
一到达珠海指定的酒店,看见的都是熟人,他们大多数都是两口子同行,A君是个例外,当然我也是。
我听别人问A:你太太呢? 他含糊地回答:她喜欢在家,不愿出门晒太阳。
晚上太太们打麻将,我总是不参加,我去游泳池游夜泳。
南方的夜晚远比白天来得舒适惬意,我漂浮在水池中,看满天星斗。有人从花园小径走过来,一边打着电话。我急忙上岸披着浴袍坐在躺椅上。来人是A,他微微向我点了点头,一副烦闷的表情。
我起身走开了。
走到一半,A追了上来:倩小姐,能否赏光陪我喝杯酒?
我拒绝。他笑:那一晚倩小姐可不是这样的哦,豪爽劲儿都哪里去了?
我还是不想去。他没有强求,他的电话又响了,我走远了还能听见他在大声争吵。我有点同情他。
回到房间,B太太又给我打电话,B太太不大好听,让我们叫她方太太吧。她说,三缺一,你快点过来!
我听话地过去。可是她们打的是港式麻将,我不会。方太太说,有人是老手,我叫他来教你。
我心里默念,不要是A,不要是A……
然后A走进来了,还刚喝过酒。方太太白他一眼,他就指指方先生,我看着她们两像小孩子一样,觉得很有趣。然后A看见了我,他说别玩牌了,我们去喝酒吧。方太太同意了。
我们几个人来到一个码头,我想问:不是去喝酒吗? 一条游艇静静地开过来,他们说上船吧。
这样的生活,都是我原来没有想到过的。
我们的船开了好久好久,海面越来越宽,星星越来越清晰,我迎着海风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在公海。A君照例端来两杯酒。
我接过一杯,喝了一小口。A君一饮而尽。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他: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没有回答。俯下身,吻了吻我的脸颊。
我惊了,还没有人敢这么大胆,我居然笑了起来。
A顺势吻住我。
我惊醒,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掉。
坐在船仓里,我面红耳赤。不知是后怕还是紧张,甚至在恋爱时,我也没有这样心跳过。
A没有进来船仓。
回到宾馆,我蒙头睡下,这只是一次酒后失误,睡一觉就过去了,我安慰自己。
但是,第二天一早,我还是打电话去改了机票。正在收拾行李,有人敲我的门,我打开门是A。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我努力平静下来,我没有说话,没有看他。
他说:昨天晚上很对不起,冒犯你了,但,我是真心的。
我想说你是觉得我一看就像个做二奶的是吗?但我没有说,我退一步,把门关上。
下飞机,回到家里,家门口放着一束白色的花,我拿起来,里面没有卡片。
我明白了。我放下花,想当作没看见,可是突然就舍不得,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种白色的不知名的大花,我犹豫了,最终还是把花拿进来,插满了房间。
真好看,我居然感到有一点点快乐,然后很快地,我意识到自己的病态,颓然坐下。
我给妈妈打电话,她说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找我,我不在,那人也没再多问就挂了。
我说哦。
不安的情绪又上来了。
我整夜地做梦。A君的脸和家明的脸重合在一起,我在梦里大声宣布,我不爱你,然后醒来,没有一点预兆的作用。
秋天到了。这是一年中业务最为繁忙的时期。
有几单生意,我发现是A集团下的分公司,都被我给取消了。助理非常地不理解,他向我发火,我都忍了。但是公司的业务却因此每况愈下。
我突然发现自己真不是做生意的料,我没有那么精明,也没有那么冷酷,我想把公司给卖了,可是这里面包含着多少我和家明的心血啊,我又不忍心。
想起家明,我又想起小志,我谁都放不开,可是到最后谁都失去了……
我就是在这样一种悲伤的心态下,无意中打开一个我已经不常用了的邮箱的。
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猜到了吧。我看见了一封来自小志的Email,发自一个多月之前。
“倩倩……”只看一个开头我就哭了,不知为什么,很久没有人叫我倩倩了,天知道我又多么喜欢这个称呼,我的朋友都哪儿去了?我为此心碎,但是心早已碎得有些麻木了。
你们周围难道没有这样的女人吗?她们几乎没有女朋友,只有追求者和路人,想说个悄悄话时连闺蜜都找不着,甜酸苦辣都自己咽。渐渐地,就恶性循环了,越没有朋友就越不懂得该如何交往,越不懂得该如何交往就越没有朋友,结婚时不知谁能来做伴娘,注定要孤独终老。
Email很短,但字字惊心,肝癌晚期,病危通知书,最后的愿望时间我一面。
天哪,一个多月前,那小志一定已经……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突然出奇地冷静。
我翻开发黄的电话簿,找到小志大学最好朋友的手机,居然是通的,他肯定了这件事,他说他去看过了,情况不好,但总算是救了回来,医生说还能再坚持一个多月。
我做最晚的一班飞机去了杭州。坐在飞机上,我神经质一样地哭个不停,空姐过来询问两三趟,我反而笑着安慰她,没事没事~
连夜到了医院,我才发现我不知道病床号,又拍着门请护士查,护士白我一眼,说:病人已经睡了,明天早上再来吧。
我说没有没有,他等着我呢。护士的表情就像看见神经病一样。
过了护士这一关,却没能得到值班医生的放行,我还是第二天一早才看见小志的。
我不知道该买点什么,两手空空地去。
我敲敲门,一个女人从病房里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小志的妻子。
那是一个温良娴熟的女人,不算漂亮,但看着她,你会觉得很舒服,你会去想象她的生活一定很平淡但是幸福。她有些疲惫,穿着也不好,但是你会知道她只是一时受了难,她会温和而坚定地度过难关。
是的,小志的妻子就是这样一个好女人。
小志的妻子盯着我看,然后她犹豫地问:倩倩,你是倩倩吗?
许多事情其实只是一个结,打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高傲的我从不承认,但一直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暗暗怨恨小志,怨恨那个抢走小志的女人,我不相信他们能够获得幸福,因为我和小志曾经是那样的幸福。
但我今天不恨了。因为她认出了我,还叫我倩倩。这说明他们俩早已能够共同地面对往事,共同回忆关于我的曾经,他们已经这么幸福了,我还有什么可以怨恨的呢?
我点点头。她叹一口气,说:真好,我们以为你一定不会来了。
我说:对不起,我没能及时看到信。我来晚了。
她比我略高,她抚一抚我的肩:没事没事,你看见他不要太难过,他病得很厉害。
我还是被吓住了。我想我一定是忘记了小志的模样。我面前的病床里躺着一个中年男人,枯瘦、暗黄、戴着帽子,打着点滴,眉关紧锁,一副睡得很难受的样子。
我轻声喊:小志,小志~ 没有反应。
我无助地回头,他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我在床边坐下来。窗外有树叶的沙沙声,就像在大学校园一样。那时候我很喜欢周华健的歌,我觉得他的声音特别温暖,一直会温暖到我的心坎儿里。每当他出了新专辑,小志都会从所剩无几的生活费里抽出一些,在第一时间买给我。我说不用啦,我自己买好了,他却说,想着我每天晚上能听着他买给我的磁带入睡,他会觉得很幸福。他真是一个容易幸福的人。
我叹一口气。
小志终于醒了。黯淡的眼神,看见我一点表情都没有,很微弱地喊了句他太太的名字。我说小志,我是倩倩呀!他张大了嘴,半天没有说话,他流泪了。
我和小志的太太开始商量他治疗的问题,他太太很实在地说:已经尽力了,听天命吧。
我说不,肝癌也有治好的先例,你们为什么不去北京上海看看?
她说在杭州已经请最好的专家会诊了,住的又是高级病房,花了很多钱,没有能力再去外地了。再说还有个孩子,现在孩子的奶奶从乡下来在家里照顾他,可是这终究不是办法。
我就是不肯。我问她:你和小志过的好吗?她点点头,说没有再好的了。我说,那你还犹豫什么?钱,我来想办法,小志,我帮你一起看护。
她笑了,难怪小志说你好,你真的很好,只是……你来看看他,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请不用费心了。
我明白了。那也好,你们保重。
我离开了杭州。
当晚我就回了家,然后去询问医生,上网查资料。我到处托人去打听哪家医院好,哪里有好大夫。然后别人告诉我,北京有、广州有,还有美国发明了一种新的治疗仪,治疗后存活率提高了30%!
我给小志的妻子打电话。
看到了希望,她也很兴奋,但紧接着便问,贵不贵?
我骗她:还好,我都打听过了,国内治大概要10来万,去美国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贵,只要30万左右。
她真正看见了希望。她说,只要能治好病,我想去美国试一试。
现在这种治疗技术已经引进中国了,但对于晚期病人效果还是很不理想,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小志已经没救了。你知道一个身处绝望的人是会变得疯狂的,他一定会相信奇迹,而且不计代价。
小志的妻子开始去四处借钱,她说她爸爸还有些积蓄,也都拿出来了,她不肯要我的钱,她真的要自己凑齐30万。
只是我没有告诉她,那个是美元数,整个路途、治疗包括陪同费用可能要高达200万人民币。人民币真是不值钱!
我又想到了卖公司。
我请往日的合作伙伴吃饭。他们都以为我在开玩笑,然后我说我急需要钱,加上本来也做得腻歪了。他们都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妈妈劝我,倩倩,小志是很值得同情,但为了一个背叛你的人不值得这样。
我安慰她说,我知道他不值得。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躺在医院里,打着点滴死过去,我的良心会因为这一次我没有尽力而后悔终生。何况你女儿现在很有钱……
可是,我找不到买我公司的人。他们不是出价太低就是不能立即以现金支付。而我等不了了。
我还剩下两种选择。家明和A。
人生中我们最大的困扰往往不是选择过多,而是没得选择。
我思考了很长的时间,最后没有时间了,我选择了A。不要问我为什么,如果非要说,那么,在我心里,家明属于过去,而A属于未来。
很巧,A君的电话主动来了。
他说晚上想请我吃饭,他还说早就想请了,只是最近一直在别处打理生意,好容易过来这个城市,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我。我说不巧了,我最近很忙,事情太多。然后他问,那周末呢?又不巧,我周末定好要回父母家里。
A很乖巧,没有穷追不舍下去,他表明他的遗憾和诚恳,然后挂电话:这样啊,那你先忙,改日有空,我还是要请你的。我说好呀,改日再说。
这里是我从头到尾最欣赏女猪脚的地方了。
她不愧是受了名牌大学高等教育熏陶的,有点品位和气质。她懂得用脑筋和男人的欲望周旋,赞一下。她玩了一个围魏救赵的把戏,其实也大可不必,因为从结果看,这个把戏的效果就是给女人被男人征服多吊了几回他的胃口。善良的小美女,关键时刻耍点小聪明,会让男人看了更觉得可爱的。要说大智慧,这位女猪脚是没有的。女人的大智胜在独立,小聪明来忽悠男人,在A这样的男人眼里,其实是想换个方式撒撒娇而已。
不不不,我才没有那么傻,跑到他的办公室里哭穷,说,求你来买我的公司吧。我要让他自己上门来买,尽管其实结果想来也没什么不同。
我想到了方太 太。
飞到方太太的城市,我装做过来购物,顺道与她喝茶。
她很热情,拉着我问东问西,我告诉她我要把公司给卖了。她自然惊奇,问我原因。我编了 一个,说我的家庭有压力,希望我结婚,不希望我再东游西走,抛头露面。
方太太很体谅,说是啊是啊,一个女人家,多不容易。我淡然地笑,试探她道:有一个男友,家里觉得他不错,他想养着我,不让我自己干了,我百般犹豫…… 方太太也笑着试探我道:那有人是要伤心的啊~
嗬,她什么都知道。我放心了。
有人找到我要买公司,出价、付款我都很满意。A君的电话又来了,他说:这些天总该忙完了吧?能否赏光吃个饭呀?我还是推托,今晚有约了。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我接着说:要不这个周末吧?他笑了。
果然是一个豪门掌舵,很有风度和胸怀啊。不怕你拖,就怕你不上钩。
这笔生意应当说我们俩都挺满意。我以一个合理的价钱用最快的速度把公司卖掉,他底下的分公司本来就与我们有业务往来,我们谁也没有亏本,唯一的差别是,他本可以不买,但是他买了。
周末一早,门口又是一束白色的大花,我笑了,A是个浪漫的人,不是吗?
他坐在餐桌前,很直接地对我开玩笑:我本以为作为收购方,很自然地会得到出售方的邀请,但没想到还得主动请客,这个,合规矩吗?
我说:您不是已经坐在我面前了吗?还抱怨什么?
他笑:牙尖嘴利,不愧是XX的高材生~又是这一句,我苦笑。
他随后正色:听说你要去美国治病,谁病了? 我根本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我愣住,看着他:一个朋友。
能让你担心的,一定不是一个普通朋友。A君的手伸过来,拍拍我的手背:别担心,你都联系好了吗?什么时候走?
我摇摇头不愿意回答。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我,我感觉很温暖,但是我情绪很低落。
小志的病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他妻子说钱筹得差不多了。我们俩成了朋友。
我说那就先过到我这边来吧。
由于小志病重的情况,他没有直接去美国。 他先要在本市做全面检查。
他似乎好了些,回光返照一样。他开口说话,他说倩倩,对不起,我一直在愧疚。你是上辈子欠了我吗? 我这么地对不起你,你看,老天给我报应了
我满眼是泪,模糊地看着他,我觉得他也不容易,我现在知道了他当年的选择是对的,他现在已经是副所长了,还有一个孩子,多么幸福的家庭啊,我不觉得他有那么大的错,我只觉得天妒英才。
这话说的很好,他当年的选择是对的,对于一个农村出身的苦孩子来说,吃软饭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同女人嫁豪门一样,可以少奋斗好多年,而且,小志也是用爱情来充当媒婆的啊,可谓人财两得啊。的确,他当年的选择是对的。跟了女猪脚,还不知道要为吃醋戴绿帽子的事情打架忙活,最终也不一定能够混出多少的样子出来。人啊,现实就是第一位的,没有办法。贵贱情何薄啊。大部分的男人不会如小志这么惨,刚过上几年好日子就要呜呼了,他们会非常潇洒地一边享受着权势金钱,一边供奉老婆之余外面拈花惹草,最后落的个脑满肠肥饱食终日,人生过的这叫一个快活享受。
医生言之凿凿:没问题,他的情况没有看上去那么差,癌细胞扩散得不快,他虚弱是因为放/化疗过多,他可以去美国治疗……
我一下子觉得我做出了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
我马上去找航空公司。一开始,根本没有航空公司同意承运。他们推托说,情况太特殊,要报批一下。
我学了乖。我不再兜圈子,直接找到A,我知道他能够帮我。
A沉吟:这不算什么大事,但要花钱。
我以为他会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或者是你别怕,我帮你办。但他都没有,他让秘书联系我,连面都没有露一下。
后来,我问他,他理所当然地说:你总不能指望一个男人为他的情敌忙前忙后吧。
我承认他说的对。我一直都在被不同的人保护着,我比我实际的年龄要幼稚得多。
我和小志两口子一起去美国。
我们离开前,在国内请了一个有经验的医生随行陪同。
才刚一开始,我们就花掉了很多钱,我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但我觉得小志的病情真的在好转。
我打算先回国。订好了机票。
要走的前一天,小志去做手术,医生说可以切除一部分病变器官,这是激光新技术,没问题。我十分地相信,我连机票都没有改签。
但小志在术后立即出现大出血,我眼见着他衰弱下去,一点征兆都没有。
他的妻子眼睛发红,但至始至终没有责备过任何人。
我一直站在她身旁。
小志就这样,在他一生中唯一的两个女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我想他会感到幸福,因为他是如此容易满足,我觉得他才是那个活得浑浑噩噩的人。
而我自己……我并不悲伤,反而有种完成了使命的如释重负。
我在想我自己,一段疯狂过去,我不知是这辈子第几次地想起,又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A打电话给我,就在我留在美国帮小志料理后事的时候。
他说:我知道现在邀你见面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但我恰好在美国,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问他:理由呢?他说:如果没有,能见吗?我说不能。
然后他说,那么有,你肯定还不知道办理你朋友的后事将会很麻烦。
我问我自己,是由于受到A的胁迫才去和他见面吗?当然不是。
我想走出这一步。
我崇拜强者。从小,我就对于比我更有能力的人有一种天然的好感,我不会主动去接近他们,但不排斥他们主动来接触我。
小志是这样,家明也是。
但,A与他们是不同的,我将很快知道这一点。
我们去了一家当地很有特色的餐馆。
小舞台上有乐队在演奏,A招手叫侍者,一会儿后,他们开始唱一首献给我的歌,我听不大懂,只觉得旋律很悠扬。 我在那一刻觉得很享受,A问我喜欢吗?我点点头。他又很满意的样子。
我们谈到小志。他说一个大活人出国,一盒骨灰回国,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情,我需要去使馆办手续。我故意笑着问他,那你能帮我去办吗?他居然同意了。
饭后他送我回酒店,开到半路上,他问我:以后还能见面吗?
我想了想,然后觉得我不能。我照直说了:我不想做第三者。他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我们一路无话。
美国的冬季,夜晚雾气浓重而寒冷。车子突然停下来,在一条僻静的街道边上,他侧过身子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再一次地,A不由分说地吻住了我。我根本无路可逃,只好狼狈地回应着。
接着,我感觉到他在脱我的衣服,我呵斥他,你疯了!我马上去摸车门,我想下车。但是车门已经打不开了。
A整个人伏下来,他一边抚摸我一边喃喃地说: 我爱你,我爱你……
我试图推开他,但他的声音越来越飘忽,在这个陌生的冬夜里,A强暴了我。
我没有喊,也没有更多的反抗。我几乎是半推半就!
完事后,A要带我回他那里,我不肯,我裙子的盘扣和脚上的丝袜都被他撕破了,他用外套裹住我,我推开他:让我走!
他却默许了。我在这一刻简直痛不欲生。
车停在酒店大堂前面,我跌跌撞撞地走上台阶,我的脚是软的,一趔趄差点的跌倒在楼梯上。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有一双手在关键时刻从后面扶住了我,我连忙回头,是A君。
我妥协了。小志尸骨未寒,我不能这样狼狈地出现在他遗孀面前。我给她打电话说我遇见大学的老同学,今晚不回酒店住了,说的时候我的声音一直在抖,但她似乎丝毫没有听出来。
我感到又庆幸又不幸。
我重新上了A君的车,他轻轻地吻我,我百感交集中不断抽泣。
第二天我醒来,在一个陌生的白色房间里,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但精致,我一瞬间有些迷糊。
正在发愣,A进来了。我几乎要害怕地坐起来。而他,好 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捧着花,笑着对我说:亲爱的,生日快乐。
我哭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吻我的脸,我还是哭,然后他说,倩倩,让我来照顾你~
我成了A的二奶。
看来,楼主有必要说明一下A君的人品问题,下午更新的两段由于我本人的描述过度,而让大家产生了误会,真是抱歉,我一忙就会心情不好~
现实生活中,A事业成功,口碑良好。作为丈夫,他的两任妻子都给予了他很高的评价,说他浪漫、温馨、智慧。作为朋友,很多人都说他热情、认真、进退有 度。
就他和倩太太的这一件事情来说,倩太太其实明白,两人互有好感,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她一开始有挣扎,但很快就半推半就了。A君 对倩太太的表现说明他懂得在什么时候应该尊重,什么时候应该强硬点。
A君对倩太太和现任太太都不错的。他调停了两人的矛盾,很快解散了旧的无爱的婚姻,开始了新的婚姻——这样大家都比较不痛苦。 后来,他对倩太太也是一样。
当然,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但看在A君年轻时长期受西方教育的份上原谅他吧~
我个人对他印象还挺好的,我觉得像个真男人。
对不起,也许是我变态
以当时的状况,我已经不可能立即与小志的遗孀一块儿回国了。 我帮他们办好手续,然后推说要在美国多留几日,让他们先回去。我说得吞吞吐吐的,她终于疑惑起来,说:倩倩,你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是不是钱不够
我打断她,哪有,回去我再和你结账,我从没来过美国,正好遇见一位朋友,我想跟他到处去看看。
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向我道了谢,她最后说:倩倩,我们都要坚强起来。
我感觉好一些了。
那是一段麻木的时光。A说我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A说好看吗?我说不错。每一次吃饭时,A都会安排小提琴手在我的身后拉琴,他问我好听吗?我说还好。他给我买衣服买包买首饰,问我喜不喜欢?我说可以。他吻我的脸,说:倩倩,你真乖~ 然后要我,我就配合。
有一次完事后,我对他说:你相信吗?我爱上你了。我是不是很贱?他坐在一边抽着烟,蹙眉不说话。
我让他痛苦了,我有一种报仇的快感。他不知道,他带给了我从来不敢想象的快乐与痛苦,当他用大衣把我裹起来的那一刻,我真的爱上他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美女,我是活的。
我问我自己,这样的爱快乐吗?有的时候,是的,有的时候,不是。
我都28岁了,我还是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就要知道了。
回到家里,妈妈第一时间来看我,她说我瘦了,然后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就以为我还在为小志的事情伤心。我连否认的勇气都没有。
A没有和我 一起回来,他说还有事情要办,然后就消失了。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将会无数次地消失、又出现,用久别重逢般的目光看着我,我深陷在这种目光里,那时,我一定是爱他的。这不是一种激情,而是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这是一个拥有男人所有的资本的优秀品种,高大英俊、豪门家境、事业有成、风流浪漫,他还缺什么?或许就缺点专一忠诚的德行吧,但是,实在他也不需要这个障碍物一样的东西了。这样的男人不会缺女人不会少孩子,而且还不会获得指责,他让跟过他的女人都获得丰厚的物质回报,用钱买卖感情和女人。他会最后非常地满足而自得。
两天后,家里来了一位30多岁的女人。她独自来的,我问她找哪位,她说你是XXX吧?我说是。 她说你妈让我给你带东西来,我让她进来了。
我带上门,一个巴掌扇在我脸上。脸上火辣辣的,我从没有挨过打,我愣在原地。她说:你妈没告诉过你,别人的老公不许碰吗?
又是一巴掌,她打开门, 气势汹汹地走了。
我捂着脸,又愤怒又害怕,A只要我的人,但她会要我的命。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我找不到A君。他在哪里?
我给他的那位帮过我的秘书打电话,对方说有事请留言,我会及时转告。我说我是XXX啊~ 然后,他说:你好倩小姐,有事请留言,我会及时转告……
我颓然地挂掉电话。
几天后,我终于从别人的谈资里知道,A在某地开会。
我爱人的行踪可能需要从报纸或者别人的嘴里得知,在以后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这样。有时,我似乎知道他在哪里,但还是找不到他,我总是最无知的那个——无论是对于好消息还是对于坏消息。
我看着A走下讲台。我站在他必经的走廊边上,我有话对他说。但是他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回头看我一眼,点头微笑:你好,倩小 姐。他走远了。
这是我将要习惯的第四点,无论婚前婚后,哪怕直到今天。我必须要遵守规则,许多许多的规则,它们变成了我的工作,我学会了公事公办。
我在A当地的一所公寓里见到了他。
他看见我,欣喜溢于言表。他一言不发地吻我,抱住我,把我放在沙发上,然后解我的衣服。他说:倩倩,我日夜在想你。我慌忙推开他:别,还没拉窗帘
他回头看看窗外,很霸道地说: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那一刻,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我必须要和他谈一次。尽管难以启口。
我说:你太太知道了。A说:是的,她已经和我谈过了。于是我聚精会神地听下文。然而,没有下文。
我忍不住,问:那她想怎么样?A没有回答,他反问:你想怎么样?
我把问题抛还给他:我想看你的态度。
A轻叹:女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她可以自己放弃她的爱人,也会允许自己的爱人放弃她,但就是不让别的女人抢走她的爱人,哪怕那是她想要放弃的。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谈这种问题,让我觉得别扭。我不说话。
这个男人在很有主动权地制造新闻制造历史制造命运,多么厉害的男人角色,被他安排的女人几乎都只有被安排的份了。跟了这样的男人,即使离开他也会活在他的阴影里的。除非他自己的权势地位金钱轰然倒塌。
A又要出门,临走前留给我几枚钥匙,我误会了。
我突然如此想辨清我的立场:我不要你的钱和物。如果你和我只是一时性起,那我立刻回去永不再见。如果不是,我就一定要你太太的地位。
他笑:你要知道,即使是成为了我的太太也不会有太多的钱,我们会做财产公证,并且签有苛刻的协议。
我沉默。
A开始向我说他的家人和朋友,这是第一步。
他介绍得很认真,他的父母,亲戚朋友,亲姐姐和她的两个女儿,前任姐夫,姐姐的现任男朋友……长相、性格、历史……甚至连我也看得出,他有点儿紧张。
但一谈到他的太太,他就放轻松了,他说:我和她一起快十一年了。我了解她,她也了解我。我知道她想离婚。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想的是,这也会是我的命运吗?
半年后,A离婚了。他的妻子得到了价值五亿的现金及房产作为补偿,我得到了一次与A的家里人吃饭的机会。
他的前妻一定要与我见面。态度还是不大好,她说A对我再好,嫁入这样的人家也会失败的。我想她是在对我冷嘲热讽,我大度地说:A对你有情有义,对我言出必行,我已经觉得很满意了。她就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A的家庭并不复杂,反而看起来还算温情。我未来的婆婆看起来很有教养的样子,一点儿不难伺候;姐姐一身艺术家的打扮出现,有两个非常可人的双胞胎女儿,和一个洋人男朋友,一顿饭下来,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但也不冷场。我开始真正地想我可以嫁给 A。
可是A迟迟都不求婚。我又大一岁了。我还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和妈妈说起我的未婚夫,我就说是一个大我一些的离婚商人,我妈妈犹豫了一下,问 我还有得选择吗?我说没有。她就默许了。
春节前,A又让我去参加他们的家庭聚会,这一次在他家里。这说明又进了一步。
屋子真美,是那种让人赏心悦目的美。布置得很有节日的气氛,小孩子们在其中跑来跑去,我笑着伸出手,想摸摸其中的一个小姑娘,可是她动一动身体,冷冷 地避开。她的母亲就坐在我身后,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我讪讪地缩回手,发现A和他母亲不见了,我莫名地紧张,我猜想不会太顺利。
未来的婆婆要单独和我说话。
她一直问了我许多问题,变得威严起来,有些问题甚至是女儿家难于启口的私事,我拿出上学时候的用功劲儿,详细地回答。
接着她又说道A的前妻,言语中颇有指责我的意味,我丝毫不敢反驳。
最后,她让我和她一块去做SPA。我天真地想,终于过关了,我开始享受按摩…
…然后,婆婆走进来,貌似不经意地仔细瞧我的身体,又向香薰师询问我的健 康状况,我感觉到了屈辱,我几乎就要放弃了,但婆婆终于满意起来,她朝我微微笑,说,捏完了就马上过来吃饭吧~ 我一下子又忍气吞声了。
我承认我的俗气。我已经29了,我对A很有好感,他对我那么好,他又有个好家庭。我无法不想嫁给A。
但A还是不求婚。我这么骄傲,不可能去问 他原因,连侧面打听都做不到,我就这样默默地等着。他见我的次数还是很少,他总是忙。见面也都是在家里,有时是我的家,有时是他的某处产业。我们几乎没有 共抛头露面过,他说不想引起别人的议论。
我就这样变得越来越宅。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泡杯咖啡,在阳台上看看书,有时上上网。每三天,我都会收到一束他差人送来的白色大花,然后我把它们插到家里 的各处。
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我们两相爱的程度,但只要是一看见A我就忘了,他的眼神、声音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不仅如此,事业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爱情上我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他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依赖A,而且会越来越依赖。
A在国外有分公司,他出国办事时带上我的机会就大多了。
他说:在国外,别人不会注意你,也不会打听你的隐私。我相信。因为A在国外时,对我会好很多,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女应该有的样子,我们拖着手,东游西 逛。在一些城市,他甚至敢带着我去开会。等大家都散场了,我们俩就在会议室里亲热。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放荡,但我真的这样做了。我的潜能被A勾引 出来,所以A说,我天生是属于他的。我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反对。
有一次,我们在英国,住在一栋小小的,门前有些荒凉的典型英式别墅里。
他整日在忙,我就自己去学骑马。养马的教练手把手地教我,我进步得很快,几天后已经能够独立地跑上一小段了。我骑着马感觉很舒畅,顺着一条土路朝前 跑,周围的景色愈加荒凉,我看到几只小动物跑过,然后停了下来。我迷路了。
我沿着小路返回。可是却走到了小池塘边,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害怕起来。 天渐渐地黑了。
我不敢大声叫。外国人迷路了可能会这样做,但是中国人通常不会。我小心翼翼地让马踱着步子,找寻来时的路。我极力地搜寻路过的人们,但是除了许多不知 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几乎要哭出来。
就在我感觉筋疲力尽的时候,终于有一辆车开过来了。
我骑着马朝那辆车跑过去,可是马儿 在这个时候突然不听指挥,它开始横冲直撞,我赶紧趴下来,一动不敢动,整个人被颠上颠下。
我开始流泪,大叫。汽车停下来,打开车门,是A和教练。他们 把马制服,A几乎是把颤抖的我抱下了马。我又冷又怕,伏在他的肩头默默流泪。
他扶我坐在一个岩石上,侧脸看着我说,后怕吗?
我点点头。他怜惜地说:我也是,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又流泪。
英国的乡村月明星稀,A看看天,突然像是下了个什么决心一样地叹口气。
他单膝跪下,顺手揪了几根草编成环,对我说:倩倩,这个世界有好多的危险,我不能再看着你独自承担了。嫁给我吧。
我迟疑地看着他,不敢置信。然后我看见他望着我,很坚定,感觉握着我的那只手很温暖。我点点头,戴上了那只草环。
像电影小说情节一样,记住,喜欢做梦的女人们,只有近距离相处才有做梦的可能,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一定要追随在他身边,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听见A在给他母亲打电话,然后便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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