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你若走了，万贯家财有何用……

　　三个月了，方建斌和妻子还在为要不要离婚僵持着。本来妻子是要搬出去住的，但方建斌对妻子说，你搬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直到你肯停下来为止。妻子让方建斌别耍小孩子脾气，但最终没有搬走。

　　方建斌忏悔过，也保证过，还让女儿为以前的事儿向妻子道歉。然而，所有这一切都不能挽回妻子的心，他都不明白妻子到底要什么了。绝望时，他甚至盼着自己出点儿什么事儿，比如说得场大病，或者被车撞了，那样，妻子就不会走了。

　　他现在特别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对待妻子。他叹了口气，说：“早知道今天，我不会那样对她的。”

　　且行且珍惜

　　喜丧

　　【刘鹏 男 34岁 个体户】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是一种有惰性的动物，生活上如此，感情上也不例外。

　　不相信?那你不妨想想，如果没有压力、催促、抱怨甚至没有暗示，即使一个人在你心里的分量再重，你会记得每天都花些时间去关心他一下吗?拿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对于生养自己的父母，在他们无病无痛也无需人在生活上给予照顾时，有多少人会竭尽所能陪伴他们?当然，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可是，如果把自己在当时情况下力所能及的事儿都做足了，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楚了。

　　其实很多时候，人们之所以懒得随时随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是因为他们觉得来日方长。尤其是对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会觉得亲密得无需表达了，甚至在权衡各方利弊后，往往选择牺牲身边人。做这些时，他们也许会想，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感情债也一样，日积月累后，所欠的债也许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至自己倾其所有也无力偿还。甚至，等到自己有所谓的能力时，对方已经无福消受这一切了。那岂不是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很多时候，“以后再补偿”这种话只不过是懒人给自己找的理由，同时也是埋下的一颗定时炸弹。与其害怕有一天后悔，不如现在勤快些，怜取眼前人、做好身边事儿。

　　且行且珍惜，一定不会错的。

　　刘鹏的父亲去世时只有60岁，但刘鹏说这是喜丧，因为老人走的时候没受太多苦，而自己对父亲也无亏无欠，所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在刘鹏出生时，他母亲因难产去世了。小时候他也调皮捣蛋，让父亲生了很多气，自己也挨了不少巴掌，但自从看到爷爷去世后父亲捶胸顿足地数落自己的种种遗憾后，他就告诉自己绝不能走父亲这条路。

　　父亲是个特别要强的人，身体好的那阵，无论刘鹏怎么说，他都不肯搬来一起住，怕给儿子添麻烦。刘鹏只要有时间，就会带妻子和儿子过去，后来，干脆就以让父亲帮忙带孙子为由，把父亲“骗”了过去。怕父亲多心，他平时和妻子说话都特别注意。尽管这样，有时候还是免不了有矛盾。但无论多生气，刘鹏都没有说过伤父亲心的话。

　　中国人有种习惯，那就是都往下疼，但刘鹏真正做到了疼自己的老爹。他收入不多，但只要老人喜欢的东西，不论多贵他都买回来;他甚至还张罗过给父亲找个老伴儿。每当别人夸他时，他总说：“嗨，我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力做些事儿，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

　　刘鹏的父亲是心脏病突发去世的，前后就只有几个小时。刘鹏说，亏了自己平时对得起老人，要不然，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三个月前，妻子向方建斌提出了离婚。但是，方建斌却以为这不过是女人玩儿的把戏——无非是想让自己多陪陪她。

　　三个月前的晚上，我有个应酬，回到家已经是1点多了。妻子有些神经衰弱，我怕吵醒她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就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我连客厅的灯都没有开，只开了厕所的小灯，打算洗洗就在书房里凑合一夜了。

　　等我洗漱完毕，发现客厅的灯已经亮了，妻子正坐在沙发上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也低头打量自己，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这阵子，公司有个大项目，我总怕中间出什么差错，任何一个环节都不敢疏忽，所以基本上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她可能不乐意了吧?想到这儿，我赔笑说：“吵醒你了?今天有个重要的应酬，我和公司老王一起去的，你可以问他。”

　　妻子不理我的茬，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这才想起那天是妻子的生日。我一拍脑门，赶紧道歉说：“你看，这些天忙得都顾不上了。明年，我一定——”我想说明年我一定记得，但妻子却打断了我，她说：“我们离婚吧。”

　　我有些奇怪。结婚23年了，除了恋爱的那一年，我没给妻子过过一次生日。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倒是我，过后想起来总会说些道歉的话，这次是怎么了?老夫老妻的反倒为过个生日要离婚?我知道她说的是气话，但自己有错在先，只好赔着笑脸说：“哪儿这么严重?你也知道，这些日子公司太忙了，等这个项目做完了，我给自己放个假，咱们出去玩儿。”

　　她却不为所动，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这两天你好好想想我的话。”说完这句，他撇下我，径自去了楼上我们的卧室。我站在客厅里，跟她过去不是，不过去也不是。坐着抽了一通烟，心里暗自笑话她小题大做，然后就在客厅里睡了。她要在这个时候和我离婚，谁信?

　　这就是女人，大概就是想让我多陪陪她。不过说起来，这么多年我确实也亏欠她，等做完这个项目，是得好好陪她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发现身上盖着毛毯，一定是妻子。我看妻子正在准备早点，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就开起了玩笑：“我说，还离婚吗?”

　　妻子看了我一眼，说：“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我把她的话也当成了玩笑，说：“离婚的话，我可什么也不分给你。”

　　说完这句话，我马上后悔了，因为妻子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怨，还有不屑。她说：“你以为我会要你什么?”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妻子接着说：“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我从来没打算你能分什么东西给我。条件我同意，让你的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书吧。”

　　看着她气冲冲地走进卧室，听着“砰”地摔门声，我觉得女人真是有些不可理喻。你说我天天忙得昏天黑地的，能有时间陪你吗?

　　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然而，在喝完庆功酒回到家时，方建斌却发现妻子是真要离婚，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那天晚上我本来要把所有的应酬推掉回家陪妻子的，但对方却突然通知还有一个细节需要商定。老王也是很有经验的谈判老手，但我就是这个脾气，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一下才心中踏实。况且，和妻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等以后退休了，有的是时间陪她、补偿她。

　　回到家又是半夜了。这次，妻子干脆就一直在客厅等我。看我回来，她问了句：“又喝酒了?”我说喝了一点儿，她就开始唠叨：“你再这么喝，这胃是彻底没救了。胃疼吗?”这一声问候，早已让早晨的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我故意装着很痛苦的样子说还有些头晕，结果早晨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又变回了我温顺体贴的妻子，边唠叨边找药，然后就安排我睡觉了。我趁机说这个月是项目最关键的时候，过去就都好了。

　　到那个月结束，妻子都没再提离婚的事儿，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从前。公司开庆祝大会那天，我给妻子打了个电话，说“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我眉飞色舞地对妻子说我能从这个项目中赚一大笔钱，还说打算换部车。妻子却只是淡淡地说让我早点儿回去，她有事儿跟我商量。我答应了一声，但公司的员工们又吵嚷着让我请客唱歌。这本来是可以推掉的，但我不想扫大家的兴，妻子那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后来，公司的年轻人又要“夜猫”，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会“脱离群众”，但现在毕竟年纪在那儿了，而且怕再晚回去妻子有想法，就赶紧付了账，讨饶回家了。没想到，这次，我真的惹恼了妻子。

　　回到家我就发现气氛不对。妻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我打开灯，灯光照在她没有表情的脸上，我习惯性地又要道歉。她截住我的话，说：“你不用道歉，我已经听够了。离婚的事儿，你考虑好了吗?”

　　本来回家晚了，我还怀有一丝愧疚，但她冰冷的语气让我有种逆反心理。我也语气生硬地说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让她别再说这种伤感情的话。她不说话，就一直盯着我看，我这才发觉她不像在耍性子：“你说真的?”

　　她说：“你以为我是在闹脾气吧?”她一句话就道破了我的心思：“你想想，我什么时候拿离婚威胁过你?”

　　那晚，她没说要离婚的理由，我也没有问。我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了。在生意场上，我说不上是呼风唤雨，但杀伐决断都有章程。我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她真的会提出和我离婚，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如果妻子是结婚之初提出离婚，那方建斌一定不会感到意外。平心而论，有时候自己都有逃离母亲的冲动，何况是妻子呢?

　　在这过去的20多年中，她在任何时刻向我提出离婚我都不会感到奇怪，因为和我在一起她受了太多的苦。

　　我离过一次婚，离婚后带着两岁的女儿和母亲一起生活。现在的妻子叫雅惠，比我小五岁，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她那时是一家外贸公司的翻译，而我只是一个私人公司的技术工人，她的工资比我还要高。而且她长得特漂亮，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但是她说喜欢我孝顺、踏实、成熟、有责任感，我也被她的温柔、善良和体贴打动，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令人想忘都忘不了。

　　第一次带她回家，母亲就不同意，说出话来都阴阳怪气的。她走后，母亲才说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我根本养不住。作为儿子，我本不该说母亲的不是，父亲去世早，她辛辛苦苦地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但其实母亲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也许是她习惯了一个人说了算，我第一次结婚后，她总想让我和妻子按照她的意愿生活。前妻也是个很独立的知识女性，本就不愿婚后和老人一起生活，在我的苦苦哀求下，她才同意的。结果婚后两人成天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我在中间受夹板气，受不了了，除了离婚我别无选择。

　　我把母亲的话和我与前妻离婚的原因都告诉了雅惠，我说：“你选吧。如果咱们结婚，一，我母亲是个要强的人，你不能给她气受，给她脸色看;二，我女儿已经六岁，懂事了，恐怕这个后妈也不好当。”虽然在她身上，我能找到那种久违的激情，但我不能为了得到她，就让她稀里糊涂地进门。她把头靠在我的怀里，只说了一句话：“什么都会过去的。”

　　结婚的前一天，母亲还就女儿的事儿和她约法三章，甚至让她写下保证书，以后不和我要孩子。当着母亲的面，她痛快而乖巧地写下了保证书，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哭过之后，仍然说着那句话：“都会过去的。”

　　结婚后，母亲天天像防贼似的防着她，不仅偷听她打电话，还翻她的通讯录，甚至跟踪过她，生怕她在外面不安分。记得结婚后的第二年她们公司要举行新年酒会，她穿了一件在当时看起来还很前卫的低领礼服，母亲愣是不让她出门。她说这是公司的要求，母亲则刻薄地说“这是你们老总的要求吧”。她那天也是情况紧急，和母亲吵了几句就出门去了。没成想，那天晚上母亲就没让她进门。以母亲的脾气，要想平息这件儿，只有妻子低头。我求妻子向母亲道歉，她不肯，说自己没有错。我知道她委屈，但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总不能让要强了一辈子的母亲伤心吧?那天，我在她的娘家拍了桌子，还摔了杯子。我说：“结婚前怎么说的?你不去，咱就离婚。”她被我气坏了，一边喊着“离就离”，一边把我赶出了家门。她在娘家住了十多天，我每天都随身带着结婚证，等她通知我哪天去办离婚手续。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婆婆，肯定会离婚的。但是半个月后，她还是回家向母亲道歉了，并且保证以后穿得中规中矩。那天晚上，我握着她的手不断说感谢的话，她却说：“看我不在家，你都瘦了。”说得我心里暖烘烘的。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她。

　　这么多年，母亲对她的挑剔从没断过。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有时候我都感觉她在无事生非。但我没有一次违逆母亲的意思，我总对妻子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你让着她点儿。”每次，妻子都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偶尔替我说两句话?”我口头答应着，但从来没这么做过。开始时我是怕自己的话会让母亲更加生气，后来觉得，反正妻子每次都能摆平，也就懒得理会了。她当时是受了委屈，不过我以后会好好补偿她的。

　　如果妻子是在最近十年中的任何一年要离婚，建斌都可以理解。可是现在，好日子就在前头，她这是要干什么呢?

　　我和妻子最难的日子是在这最近的十年。十年前，母亲得了半身不遂，行动不能自理，天天都得人照顾。起初我们为母亲请了保姆，但每次人家待不了两天，就被母亲指使得不想干了。我和妻子商量说想让她辞职在家照顾着，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说即便她做得再好，我妈也不会说好，这样反而影响大家的感情。

　　那时候我们厂的效益不好，已经连续几个月发不出工资了。妻子倒还好些，只不过，要我一个大男人在家伺候老人，我真的做不到。我也知道妻子说得对，但母亲就我一个儿子，让我怎么办呢?我求妻子说：“你看咱妈这样，还能有多少日子?咱们的路还长着，你就当心疼我了。”她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为了我，她放弃了工作、放弃了理想，当起了家庭主妇。

　　与此同时，我也开始下海经商了。生意并不好做，不顺心的事儿很多，在外面受了气，我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免不了把她当成出气筒。我母亲对她的挑剔也是一如既往，她总向我抱怨说我不在家时，为了减少她上厕所的次数，妻子不让她喝水，说妻子在帮她翻身时掐她，还让她吃剩饭……我当然知道妻子不是这样的人，何况，长年卧床的人很多会长褥疮，而母亲从来都没有，妻子对她怎么样，我心里能没数吗?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会借题发挥。她也会跟我吵架，但第二天还是该怎样做还怎么做，就像她现在一边说着要离婚一边照顾我的生活一样。

　　那两年，我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几次她回到娘家，我都以为她会跟我离婚，可是每次我一求她，她就会跟我回来。等我的公司上了轨道，我们也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无事生非，新的问题出现了——女儿的逆反心理越来越强。

　　严格说来，女儿是母亲带大的。倒不是妻子不想尽做母亲的责任，关键是母亲攥着不撒手。妻子照顾母亲的那段日子，女儿也时常挑剔她做得不好。有一次女儿说得难听了，她打了女儿一巴掌。女儿长这么大，谁动过她一个手指头?这小姑奶奶不依不饶地非要我和妻子离婚。我非但没有责怪女儿不懂事，还让妻子以后别管女儿的事儿。

　　现在想想当时我真不该袒护女儿，但我好像习惯了用她的委曲求全换取这个家的平静。自从那一巴掌之后，女儿连妈也不肯叫了，与她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有时候我说她几句，她也把账全算在妻子身上，动不动就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妻子。妻子也是，都这样了，她还非要对女儿负责，在女儿做错事儿的时候，她仍旧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被她们吵烦了，我会劝妻子说：“你就不能明哲保身?”她总是瞪我一眼，说：“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咱们都明哲保身，孩子怎么办?”这样打打闹闹过了七八年，前年，女儿结婚后，战争才算告一段落。

　　去年，母亲去世了。说句良心话，她在床上瘫了十年，妻子就受着委屈照顾了她十年。临走时，母亲还在埋怨我娶了个漂亮的女人。那一刻，我真的替妻子不值，但最终还是没帮妻子说一句话。母亲走后，妻子哭得最凶，我清楚，那是解脱的泪水。

　　你说，她在那种情况下都没和我离婚，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们俩了，而且我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她这是为了什么?

　　妻子去意已决，方建斌开始责怪女儿，甚至有些恨死去的母亲，但妻子说这与她们无关，她在乎的，只有方建斌而已。

　　妻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点儿我一直都知道。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离开我。我带她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公园，她显然有些意外，但随即说一切都晚了。

　　我不明白她所说的晚了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说：“什么就晚了?咱们的好日子不都在后头呢吗?再说，我欠你的还没还呢，你忍心让我下半辈子过不安生吗?”我还是想用感情打动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为我想，这次也不例外吧?

　　她却说：“这么多年，我就是因为不忍心才跟你走到现在。现在我受够了，想为自己活一把了。”听她道出这二十多年的苦水，我才发现，原来最让她伤心的人，是我。

　　她说，她为了我受再多的委屈都能忍，但却忍受不了我二十几年如一日地忽视她的感受。她说：“其实，很多事儿只要你能替我担着些，我会好过很多。就像你母亲，其实她听你的话，只不过你习惯了让我自己解决问题，就算受些委屈也无所谓。你不用解释，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想日后会补偿我，所以我等着。可是这一年来，你给了我什么?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也知道你是想多挣些钱，将来让我过好日子，但是你说，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我没有解释，她说到了问题的实质。的确，我已经习惯了忽视她的感受，然后用日后补偿来安慰自己，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开空头支票。我用连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我是把你当成最亲近的人才这样——”

　　她说她早已知道这一点：“我知道。正因为这样，你才觉得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怨恨你，你才事事把我排在别人后面。以前我不如你妈重要，不如你女儿重要，现在不如你的项目、客户甚至员工重要，原因就在于我是自己人。”二十多年，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她说：“我以前也不是没想过离婚，但我不能在你困难的时候离开你。我也想过妈走了你会变，但这一年我看透了，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也哭了。我并不是没想到过她会和我离婚，只不过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能理解她的感受，但有一点她说得不对，在我的心里，她永远都排在第一位，只不过，是在必须有人做出牺牲的情况下，她排第一。

　　我当然没有同意和妻子离婚，要是那样，我也太混蛋了。有几天，我没去上班，想在家陪陪她，但此种情况下，气氛总是很尴尬。我问她怎样才肯接着和我过，她摇摇头问我：“你觉得这样没话找话的日子有劲吗?你还是去上班吧，现在做这些事儿，真的晚了。”

　　我仍旧不肯去上班。我不在的日子里，公司损失不少，可是，以前她就是我奋斗的动力，现在、将来都是这样。如果她走了，我即使家财万贯又有何用?我把这些话讲给她听，但她还是不为所动。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但为什么我们却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呢?

　　我想不通。也许，这二十多年中，我已伤透了她的心?

　　但是我发誓，我会改的。

　　我不会再给她一个遥远的许诺，从现在开始，我会对她好。但是，怎样才能让她回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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