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爱情小文章:邻居小寡妇让我爽透了狗狗东西在我里面拔出不来了……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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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晚会】
1837年6月末的一个黄昏,我像往常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将手上的那本枯燥乏味的医学著作塞到被单下,然后穿好鞋走到窗前准备洗漱。
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对于所有白鸟岛的人来说,无异于一次生命的重塑。
至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后面我会慢慢向大家道来。
毕竟,这件重大事情的主要功劳,还是在我身上。如果我滔滔不绝地提起这件事,大家可能觉得我这个人过于轻浮。
其实,完全不是如此。
我情愿不提自己做过的某些贡献,毕竟我只是一个十九岁小伙子,我的生命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像一只刚从蛋壳里钻出来的小蛇。
所以,我在此做出保证,如果能不提自己的功劳,我尽量低调地避免,以避免招来一些不必要的目光。
–
借着窗外昏黄而迷蒙的光线,我在瓷盆里沾湿双手,整理不是很长的卷发,在圆镜前左看右看打量自己。
哎,我发现自己虽然已经从床上起来,但心思还停留在书里面:关于风寒发热病症的一些论证,还有一位蹩脚医生行医的记录。对于实用的理论和经验,里面基本从不涉及。
我心里有些毛躁,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成为真正的医生,而不仅仅是别人诊所的帮工呢?
我现阶段所有的积蓄,已经全部投入到这座木屋的建造之中,要想购买更多医学书籍可能还要等上一年半载才行。
“生活就是这样,得一步步走下去。”我安慰自己一句,尽量不要去想自己所谓的梦想。
就
在这时候,我准备端着瓷盆出门把水倒在屋前的芭蕉树下,忽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屋旁的小路上跑过来。
不必细想,肯定又是部落里的那些小孩子在风风火火地瞎跑。
小孩都是这样,不过自己好像并没有那样的童年。我刚回想着,自己小时候有没有和别的孩子玩过什么有趣的游戏,就已经听到房屋右侧的木窗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开始吱嘎吱嘎摇晃起来。
我放下瓷盆,走过去一看。
好家伙,谁把我的窗户撞成这样了,合页上的螺丝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窗户像被撕掉一半的书页,无力地摇晃着。
木窗下面,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小孩蹲在那里。
他的脚趾头用力蜷曲,一只脚在排水渠边使劲蹂躏污泥。可能是一时之间太过疼痛吧,才会做出这般反应。
他捂着小脑袋瓜子,看了一眼木窗,同时也注意到了我,便红着眼将手中的螺丝钉放在窗沿上。
我这才发现,他是小沙丁鱼,我对这个小孩很熟悉。
小沙丁鱼才刚满十岁。在我的印象里,经常看到他在村里跑来跑去,有时候和一群小孩追着烂衣服做成的假足球,有时候就在海边互相追逐。
一个十足顽劣的调皮鬼。
“你这窗户也太硬了,”小沙丁鱼说,“明天我带着老爸的尖嘴钳来帮你修。”
原来是害怕我让他赔偿损失。我笑了起来,告诉他,等你再长大几岁,骨头再硬一些,就可以成功撞碎我家窗户了。
以后乱跑的时候,也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不过,破损的木窗就不用麻烦这个小家伙了,我从脚边取过一张小板凳,将螺丝钉敲了进去,然后左右摇摆一下窗户,基本就可以了,还算牢靠。
小沙丁鱼估计稍微感觉没那么疼痛了,松开捂在额头上的手。
我看见那里隆起一个鸡蛋大小的肉疙瘩,便弄了一条湿毛巾让他继续捂着。
“阿鹏哥哥,他们好多人都去篝火晚会那边了,你什么时候过去啊?”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脑袋上的肉疙瘩吧,你老爸肯定又要揍你一顿。”
小沙丁鱼笑了起来,他的大门牙之间有个缝隙,中间那颗牙齿才长出来一半。“现在,你是岛上所有人的恩人了。我老爸说,以后弄到美味的海产,也要多往你家里送。”
“你爸爸一直很照顾我,是个不错的人。”我说。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是一般人了,是大家的恩人,不能这么直接在走着过去参加篝火晚会。”
“我可以像怀孕的袋鼠那样跳过去。”
小沙丁鱼撇了下嘴,“我去把家里的马牵出来,你坐在上面去参加篝火晚会,这样才显得气派。我就在前面帮你牵马,怎么样?你只需要给我5个铜板就可以了。”
“5个铜板吗?我好好想想,”我假装摸衬衣口袋里的钱,一把抓住他脖子,在他额头上用力弹了两下,“以后不准打我的主意。”
“哎哟!”小沙丁鱼大声嚷叫,用力拍开我抓住他的手,“痛,好痛。”他挣脱之后便立刻就逃开了,还不忘回头朝我做个鬼脸,然后好像已经忘了额头上的疼痛,一边鬼叫着一边飞快朝坡下郁郁葱葱的松树林跑去。
松树林另一端的沙滩上,便是今晚举行篝火晚会的地点。
举目望去,我看到许多人已经在沙滩上来回忙碌。
我检查了一下衣柜里的大衣,便锁上房门,朝沙滩走去。
–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繁星点缀着漆黑的苍穹。
松树林之外的这片沙滩,在没人的时候,总带着几分荒芜的意味。
有时候,我凝望着远方的海平面,听着海鸟的啼叫和潮水涌动声,也会觉得这片沙滩吞没了所有的声音。
它无法给人一种安详的静谧之感,而是一种死寂的味道。
但是今天不同于往日,岛上所有人几乎全都聚集在这里。
熊熊燃烧的篝火发出“噼啪”声响,将整片沙滩、还有附近的悬崖照得赤红而明亮。
喜庆的鼓点声和摇铃声不绝于耳。
突然,有人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我的老板谢尔顿先生凑了过来,他满脸嬉笑。
体重过胖的谢尔顿先生,穿一件粉红色的短衫,汗水正从额头上的每一个毛孔中钻出来,油腻腻的脸颊被火光映得发红。
由于他凑我太近,我甚至清晰地看到了汗珠上自己的倒影。
同时,一股汗臭扑鼻而来,像被褥发霉的气味。
谢尔顿先生说:“阿鹏,你在晃悠什么?快跟着我过来。”
他把肥胖的手掌搭在我肩膀上。
我们便朝另一堆篝火走去。
身边的不少人围成一个圈,互相拉住彼此的手,绕着火堆旋转、踢腿…
“族长叫你过去一起用餐,而且还想听你说一下这次采购药物的经历。”老板擦了把额上的汗水,“他本来以为这次必死无疑的,没想到你救了他的命,他已经七十三岁了,也没想着多活几年。
他说以后的生活,全是你赐予的,哈哈。”他大笑起来,“他把你捧得挺高的,不过事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热情,“我当时也没有办法,必须去……”
“我怎么能不明白?”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用力拍了拍,“你说我怎么能不明白,我经营这间小诊所已经九年,这种事当然最清楚不过了。”
我承认的确如此。
“对了,你帮我干活已经几年了?”
“快三年半”,我说。
–
我和族长平时并没有来往,他是个事务繁忙的人,而我平时除了在小诊所里干活,空闲时间就躲在自己的小木屋里读一些医学方面的书籍。
没有单独接触过一次。
我心想,他恐怕不记得我吧。
族长盘坐在装满奶酒的木桶和烤架之间,手里端着一个银色牛角杯。
他看上去还算有精神,虽然头发已经苍白,额头上也布满了皱纹,但我发现他那双眼睛,犹如峭壁上伺机捕食猎物的雄鹰一样炯炯有神。
一看到我走过来,他便伸手招呼我坐下,然后一直盯着我看。
我能怎么办?和他对视?问他为什么这么盯着我,我很奇怪吗?我只能假装对篝火旁的众人的舞蹈很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旋转、跳跃。
“吃东西”,族长用一只羊腿指着我,“为什么不吃东西?”
我紧张地从烤架上扯下一块肉,拿到手里认真一看,才发现全是油脂。
一时间觉得放下也不好,啃一口又难以下咽。
族长皱着眉头把另一只羊腿递给我,“年轻人啊,太年轻啊,紧张、绝对的紧张。”
族长和他身边的几个人都大笑起来,包括我的老板。
“他们说,你叫阿鹏?”
“嗯,是的。”
“我有印象,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族长咀嚼着流油的羊肉,“你知道一个人战胜懦弱和恐惧需要多长时间吗?”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一个深邃的问题。
“你们是不是在玩谜题游戏?”我问。
“不是,”族长说,“我是很严肃地在问你。”
“我们族长从不玩游戏。”坐在旁边的谢尔顿老板随意地搭了一句。
我思索了片刻,说:“应该是十多秒吧。”
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第一天性,但是恐惧本身其实非常脆弱。
我想,战胜它,可能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族长摇了摇头,“我很高兴的是,你能直接给出答案,不过这已经很难得了。至少说明,你已经直视过恐惧的真面貌,告诉我,它是什么样子的?”
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它应该没有样子,”我说,“当然,也可以是任何一种样貌。”其实这也是我根据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凭感觉说出来的。
族长点了点头,“不错的小伙,只是太年轻,太年轻,经历了一点点,对于人生的总结能力还是需要继续提升。”
他端起奶酒,仰头猛灌了两口,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边淌出的羊奶,把酒杯放在脚边继续对我说:“一秒,每个人战胜懦弱和恐惧,仅仅只需一秒。
而大多数人花费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明白,战胜恐惧其实不需要做任何准备工作,也不需要任何外界支撑。
我们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用的办法,就是面对它,直端端地凝视它。”
族长说完半眯着眼看着我,见我不说话,他便自顾自地大吃大喝,任由我在思考中神游。
–
耳边不时传来粗犷的呐喊声还有低沉的浅吟。
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每个人身上仿佛都染上一层绛红色的油彩。
脚下的沙粒不断被众人扬起、抛洒,留下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坑洞。
他们疯狂地摇动黝黑的双臂,一些女人甚至能很轻松的将大腿搭在后颈上。
不可思议。
我缓缓对族长说:“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能理解就好,虽然反应稍微慢了点,但总体来说,你的人生是一个前进的姿态,这才最为可贵。”族长说,“小沙丁鱼告诉我,你经常躲在床上看一些旧书,还把它们视为宝贝一样藏起来,都是些什么的书籍?”
我突然想起锁在柜子里的大衣。
“没什么,几本医学方面的书籍,都是些非常片面的内容,”我说,“总共也就三本,《怎样在起夜时预防风寒》作者:拉伯小雷;《嘴唇生疮的人如何进食?》作者:斯蒂芬.银;还有一本有很多插画的《十七世纪医学简单概论》。”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营养的书,”族长把啃得光溜溜的羊骨头朝身后扔去,“放在马路上被晒干的骨头,你捡回家不管再怎么熬制,也不会给你身体提供多少营养。谢尔顿!”他突然对着左手边大喊一声。
老板被突然之间的呵斥声吓得打了个哆嗦,转过身茫然地看着族长,“什么事?”
“我告诉你,你那间邋遢的小诊所,不是什么龙王的巢穴,没什么宝贝值得私密珍藏,把那些医学书给年轻人多翻翻不会有错。”
我的老板张着嘴,莫名其妙地看着族长,“我没有医学书啊?到底什么事?是不是谁家的图书被盗窃了?我没有书啊!”
“那你的医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谢尔顿解释道,“以前我帮两位行游医师提过行李,我们东奔西走,整整半年多时间。”
族长伸出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想,我还是和阿鹏聊一聊吧。”他侧过身子,斜对着我的老板,“我家里有不少没怎么翻过的医学书籍,如果你觉得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送过来。”
我赶紧站起身来,“不敢,不敢,我自己过来取就行了。”
如果真让族长专程送过来,那全岛人都要对我指手画脚了。
“不用紧张,年轻人啊,你实在太年轻了,”族长笑着说,镶嵌的两颗银色牙齿,发出白晃晃的反光,“先坐下,我是怕你不好意思过来取,才故意这样说的。当然,作为回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我觉得站在族长的角度,他不论是要求我做什么,我似乎都没有反驳的余地,完全没有必要请求我。
在白鸟岛上,族长拥有绝对的权力,甚至是生杀大权。
他之所以对我请求,有可能是为了好玩,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个性使然。
“什么要求?”
“是请求,不是要求。”他朝我这边挪了挪身子,低声说,“据我所知,这是你第一次离开白鸟岛,为了全岛人的性命而踏上的旅途,可以说,是一次相当冒险的行为,毕竟你……有点年轻,所以是一次相当冒险 的行为。”
我心想,的确如此,出发之前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平安归来。
“你可能不知道,我年轻时酷爱冒险,曾经去过很多地方,也在黑岩之城的牢狱里还被关押四年之久,冒险是我一生最大的爱好。
但现在我年老了,骨头已经不如从
前灵活,还患上了严重的静脉曲张。
每天最大的冒险就是从床上扶着墙壁前往厕所,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这次离开白鸟岛的经历?”
“可以,这没什么问题。”我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如果你要是觉得我这次的经历,比较起你年轻时轰轰烈烈的岁月,算不得有趣的冒险,可千万不能怪我。”
“是我要你说的,不会怪罪你。”
我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火堆,慢慢整理思绪。
篝火照耀下的众多身影,在眼前的沙滩上腾挪奔走。
远处咸湿的海风夹杂着火焰的热浪,不断扑打在脸上。
我却感觉到一阵不由自主的寒冷,仿佛自己依旧没有远离独自驾着帆船离开白鸟岛的那一天,渐渐的,我已完全沉入在回忆的迷雾之中。
Chapter 2
——
【出白鸟岛】
冰冷的空气顺着呼吸道不断灌进肺叶之中。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每一寸肌肤,脸庞、后颈、手臂,都仿佛被针尖刺伤一般疼痛。
我坐在船尾,从迷迷蒙蒙的瞌睡中缓缓睁开眼来。身上单薄的褐色短衫已经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气。手臂和小腿上汗毛根根竖起、轻轻地颤栗着,粘着不少的白色的细小颗粒。
这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拿起挂在胸口的迷你指南针,检查是否已经偏离航行路线。眼前的世界已经被浓雾包围,仿若闯进一座白色的迷宫。
雾气缓缓流动,像白色幽灵张开的一张巨口,随时准备将人吞入腹中。身处其中,有种被遗弃在最偏远世界角落的感觉。
我从指南针上确定,航线并未发生任何变化,这让我稍微放下心来。
船只平稳地在雾气朦胧的海面上穿行,留下一连串漩涡状波纹。
浓雾之中,隐约漂浮着一些黑影,恍恍惚惚,犹如森林中穿梭的暗影。
我站起身来,拿起结实的船桨,紧紧握着。
在雾气弥漫的昏暗光线中,它们有的渐行渐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有三五个黑影,已经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实在,而且正向我这个方向飘来。
我咽了咽口水,死盯着它们。一旦它们靠近我,我将毫不留情地挥出船桨。
希望这能对他们造成伤害。让它们远离我。
两团沉甸甸的黑影已经缓缓飘来,它速度很慢,就这样若无其事地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有一部分撞到船舷,融进温度稍高的海水,冒出一阵白气。
为什么什么事也没发生?
看着它们缓缓飘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虚惊一场,它们不过是一些更加浓厚、更加暗沉的雾气罢了。
眼见危险完全出自自己的妄想,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理智占据了上风。自己没什么可顾及的,大胆地继续前行即可。
但是,可能是由于我先前过于紧张,竟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时我才发现一件事: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发青,像藏在床底下一截发霉的萝卜。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保不齐就能轻而易举地扳断,而且一滴血也不会流,因为血管里流动的血
液早已冻成了冰渣。
多余的猜疑始终只是猜疑,眼前的寒冷才是实实在在的危险。
我想起医学书上曾说,如果长时间处于失温状态,会导致大脑和心肺等主要器官功能衰竭,产生寒颤、失智、死亡等现象。
我打开医药箱,希望能找到一点御寒的东西。
这样做,其实完全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出门的时候燥热难耐,根本没想到天气骤然间变成现在这样。我之所以去掀开箱子,只是希望自己记错了。有可能带了一件衣服,那该是多好啊。可是,我记事一向很准。
没有找到任何御寒的衣物,我又不能傻乎乎地蹲在船上等着被冻成冰棍。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运动起来。
我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用力向上跳起……
浓雾中前行的小船,被踩得咚咚直响。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死得这样年轻。”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感觉自己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温度,青紫色得手指也有了几分红润。虽然小腿有些微微发颤,胳膊后面的几块肌肉微微颤抖着。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砰叮叮……砰……叮叮叮砰……”
我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击着白色船帆。
那是什么东西?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一只迷失在浓雾中的海鸟吗?
但是我实在看不太清楚,尤其是在一片白色的浓雾之中辨认一堆摇来晃去的白色物体。
它依旧还在不断地撞击着。
我心里充满未知,怀着几分好奇,爬上了桅杆。一边爬一边想着,是不是帆船的帆布因为外力的刮扯破掉了?才会多出这样一团白色的东西?如果真是那样,我就必须把帆布修好才行。这也不是很麻烦的事。
当我爬上桅杆顶端,扶着横杆,慢慢走向那团白影。
这惊讶地发现:
飘在半空中的不是什么帆布,也不是什么迷路的鸟儿,而是自己留在家里的一件白色大衣。
–
这件大衣衣角不停地抖动,质地坚硬的玛瑙纽扣,互相敲打着,发出叮……叮叮……的脆响声。
我不解地皱着眉头,拎着衣领使劲抖了几下。
没有什么特殊飞行装置。
我又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几
遍,但是能确定的,还是只有一点:这就是自己留在家里那件大衣,一件极为普通的破旧大衣,和普通衣服没什么两样,只是看上去还稍微显得有些陈旧。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抓破脑袋,也没有丝毫头绪。
只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冰冷的寒气又一次占据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全身发颤,尤其是双脚上的骨头,像灌进了冰水一样刺骨。
我慢吞吞地披上大衣。
动作缓慢至极。
如果一旦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我将第一时间脱下来,扔掉它。
但直到我整个人缩在大衣里,裹得严严实实,也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一切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就像在每个清晨推开窗户那样自然而然。
接着,我把纽扣一颗颗扣好。
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我的心里极为不安。但现在这种情况,我没办法等到所有问题都有确切的答案。
那样的话,只会令我命丧于此。
毕竟,目前最重要,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就这样,我瑟缩在小小的帆船上,紧裹厚实的大衣,继续着自己的航行……
Chapter 3
——
【暴雨之夜】
听我说完在横渡白玫瑰海峡时,遭遇浓雾的际遇之后,族长埋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也没问我任何问题,他黝黑的脸拉得长长的,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我想,对于一个年轻时习惯冒险的人来说,我经历的这点风波,可能有些不值一提。
既然族长失去了兴趣,我便没有再继续说登陆之后,寻找铁皮城的过程中,多走的几趟冤枉路,以及几个骗子纯属为了愚弄人而对我施展的欺骗手段。
这些事,可能会令他觉得更加乏味。
此时的篝火晚会,也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原本载歌载舞的人们,现在全都举着盛满酒水的器具,跪在沙堆前感谢上苍的仁慈。
那几堆无人照料的篝火,不再像先前那样剧烈燃烧。
天空响起一声闷响,巨大的雷电在云层之上炸裂。顷刻间,青豆大小的雨点稀稀疏疏从天而降。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天空。
在夏天的时节,这种突然袭来的骤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一些人开始收拾器具,大家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我看到几个臂力不错的妇女,正拖起烂醉后倒在地上的丈夫离开海滩。
今晚的篝火晚会,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了。
族长撑在地上,想要起身但是发现很难,我便赶紧扶起他。
雨点已经越来越密集,即使站在族长身边扶着他,我也感觉我们之间隔着层层叠叠的雨幕。
谢尔顿在我耳边大声喊,“你把这个拿着,赶紧送族长回家,别出什么岔子,更也别让他感冒了。”他递给我一块灰色的防水布。
我两只手扶着族长,只好把防水布罩在他头上,带着他慢慢离开沙滩。
他看起来简直就像魔术师要拿去大变活人的道具。
当我们离开沙滩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只留下满地的杯盘狼藉。
雷电继续肆虐着,数不清的雨点在海面和沙滩上拍打。脚下的路也变得不那么好走了,我感觉族长身体的确虚弱不堪,尤其是他的下半身,完全没有支撑自己的力量,可以说全部凭借我的双手把他支撑着。
在这种情况下,我感觉走路非常吃劲,尤其是想要穿过这条棕树林之中的小道,脚下又是被别人踩得泥泞不堪的路面。
我的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焦躁。万一让族长摔了一跤,那他可能永远都爬不起来了。
实在没有办法了,我赶紧弯下腰俯下身子,把族长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着。
我忽然感觉族长在我背上使劲地拍了两下,我便侧过脑袋去问他怎么一回事。
但他没有回答我,只能听到干哑的嗓子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然后他又拍打了我两下,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提醒我,前面有人过来了。
小沙丁鱼牵着一匹碳黑色的马,往这边走过来。
“阿鹏哥哥,说好的5个铜板。”
“成交!”
我扶着族长大人跨上马背,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让族长坐在前面,自己牵着缰绳将他护在手臂之间。
我对小沙丁鱼大喊,“马匹和佣金明天给你家送过来,你先回家吧。”
小沙丁鱼望着马背上的我们,没有说话,估计雨势太大,他没听清楚。但我想他大概明白。
骑上马之后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我们飞快地沿着树林穿梭,然后朝着山坡后面的聚集地
奔去。
急速奔跑中,面前的雨点完全不像是从头顶落下来,倒像全部朝着脸拍打过来。
这种时候坐在马背上的人,最困难的一件事,便是睁开眼睛。
我听到族长还在咯咯咯地低声大笑,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我凑近了问他在干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就是冒险。”盖在防水布里的族长,对着我耳朵大喊,兴奋得像第一次前往游乐园的孩子。
原来他把这场突然来袭的大雨当作一场冒险。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
冲下斜坡,马儿的速度放慢了不少。
十多分钟之后,在聚集地中心地段、一栋三层木屋前,我勒住缰绳。这里便是族长大人的家。
他的三个女儿,犹如三朵雨中的小蘑菇,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谢尔顿那个家伙呢?”大儿女冲了过来。
我说他还有其他事需要照顾。我们将族长慢慢扶下马背,取下防水布,他的三个女儿像怀抱婴儿一样,照料着自己的父亲。
随后,我便跳上马背,准备回家。
族长大人回过头,我看见他依旧在咯吱咯吱地笑。
我不能理解他。
“喂”,族长的大女儿对我喊道,“阿鹏。”
“什么事?”我心想我好像忘了问一句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万一有的事情她们应付不过来呢?
“这次谢谢你,救了全岛的人,还有今晚上的事。”她用手遮着脑袋上的雨水,扶着父亲缓缓走进家里。
我连忙摆手,“快别这样夸我。”
“别不好意思,小沙丁鱼告诉我们了,说你是非常自恋的一个人。”
听到这种话,我立刻告诉她我要先回家了。
我听到她们在低声地笑,赶紧骑着马离开这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先是夸奖我,接着又说我很自恋,我能怎么办。这个多嘴的小沙丁鱼。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暗沉的天空,时不时闪过一道炫白的雷电。在密集雨点的击打下,道路两侧的木屋发出叮崩叮崩的敲击声。
人骑在马上,听不到一点马蹄奔跑的声音。
雨水沿着额头和耳边的发际线不断往下流淌,身上像穿着一件厚重的衣服。
快跑出低洼地带的时候,我让马儿稍微减缓了速度,眼前昏暗的道路似乎比先前来的时候更难以辨认,如果不小心摔断了腿,那可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我只能借助时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把前面的道路记下来,然后缓慢地前行。
而且我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痒,可能是雨水里带着脏东西,灌进了眼睛。
我轻轻揉了揉,并把脸上的雨水也擦了擦。
不过,我突然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擦干净脸之后,没有雨水再继续落下来?暴雨明明依旧在肆虐着。可我的头顶却已经再没有任何雨点的击打。
我抬起头,发现自己被一团朦胧的白影遮挡着。
黑夜中,它犹如一把完全展开的白色雨伞,悬浮在头顶上方。
–
回家之后,我换下湿透的衣服。
然
后从床下搬出冬天用过的小铁炉,升起火,准备将白色大衣烘干。
可是我却惊讶地发现,它好像没有一处受潮,甚至连一点湿气也没有,简直就像在烈日下暴晒了整整一天后刚取回来一样。
反观我自己,脱下来仍在木盆里的衣物,湿漉漉的,差不多让盆里积满了水。
我拿起一根蜡烛,在衣柜旁,用钥匙慢慢开锁。挂在衣柜上的小铁锁纹丝未动,甚至连悬挂的角度也没有改变过。这件白色大衣怎么跑出来的?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看来,将它锁在衣柜里只是一个象征性行为了,完全不起任何作用。
我是没有办法让它老老实实呆在里面的。
当我再次把衣柜门锁上,敲门声响了起来。
打开门,我看到前来的竟然是族长。
我们分开还不到一个小时。
在大女儿的搀扶下,族长步履蹒跚地走进房间,“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像被热恋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身上的棕色雨衣。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好,与篝火晚会上没什么区别。看来他说得没错,只是胫骨不如从前,一场大雨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威胁。
大女儿挪开饭桌上的蜡烛,将一叠精装书整整齐齐地摞了上去。
“族长大人快请坐,”我把唯一一张有靠椅的铁椅搬给族长大人,又从窗边把小木凳递给族长的大女儿。自己只能坐在床沿上。
见我一直盯着那些书籍,族长笑着说,“对我们来说,这些书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但是对你而言,它们依旧是一笔财富,所以暂且就让它们留在你这里吧。”
“实在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在烛光里,我能看到最上面那本书封面上的娟秀的插图,十分具有设计感,比起我原先的那三本平装书,它们显得过于精致了一些。
“不必客气。我今晚亲自过来,是想告诫你一些事情。本来我打算写封信,让我的大女儿给你带过来,但我想,有些话不亲口说出来,今晚就没办法安心睡觉了。”
看来,这才是族长冒着夜雨急匆匆赶过来的最主要原因。
我看了族长的大女儿一眼。她并没有坐下,也许觉得小木凳太矮了,而是借着烛光用擦布轻轻擦拭着书籍。
已经非常干净了,没必要再继续擦拭。
族长说,“我本以为你是虚荣骄傲之辈,因为这次的功劳就变得沾沾自喜了。”
“哪里,不敢。”
“你知道白鸟岛曾经是一座火山岛吗?”族长突然问。
我摇摇头。
“你知道白鸟岛是一片诅咒之地吗?”
我依旧表示并不知情。但是我想起了自己每次看到那片沙滩很不舒服的感受,苍白、虚无、荒寂。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每年六月份的时候,白鸟岛附近的海域有非常奇怪的现象?”
“我觉得白鸟岛给人一种死寂之感。”我说。
“是的,其实每年到了六月份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附近海域的海平面底下,全是空的。”
“空的?”我不能理解。
“就是说,海平面上面有水,然而,下面则是空荡荡的。干涸的海底甚至会出现许多裂缝,密密麻麻到处延伸,像人体中的血管一样。”
“你这种说法很吓人。”我睁大了眼睛。
“不是说法的问题。我告诉你的全是事实。阿鹏,你是年轻人,我今晚冒着大雨过来,就是特意来叮嘱你一下:
许多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恐怕以后谁也不会知道答案。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千奇百怪无法理解的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它们,不要招惹它们。
而且,我还想告诉你,白玫瑰海峡上不可能出现雾气,绝对不可能,这是我确定无疑的事情。”
–
族长大人和她大女儿离开之后,我打开紧锁的衣柜,看着那件厚实的白色大衣。它挂在衣柜最中间的位置,其他衣物都挪到了衣柜两侧,这样做可能是为了让它拥有更多的空间。
没有人喜欢被挤得紧贴贴的,这件有灵性的大衣恐怕也是如此。
“你也听到了,对于奇奇怪怪的事情,最好还是避开为好。”我扶着衣柜的一扇门,对里面的白色大衣说。
衣柜里一片昏暗,烛光只能照到它一部分衣角。我看见它旋转了一个角度,慢慢飘了出来,纹丝不动地立在我面前,仿佛在和我对视。又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我没听到任何声音。
下一刻,它两只衣袖,已经紧紧搂住我。
“白鸟岛有太多奇怪的事情,而我不想关心这些事,我只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我说。
Chapter 4
——
【离别之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如果不是这件白色大衣,在我身陷严寒浓雾之时,为我送来不可期望的温暖,我恐怕早就没了性命。更不用提,它日复一日对我的关心和帮助。
假如人的情感,真的能够轻易舍弃,就像轻易扔掉不需要的破篮子、破扫帚一样,那么现实的世界,恐怕也太过冰冷残忍了。
我做不到。
我想,自己不仅不应该有这种念头,而且应该像对待真正的亲人一样,照顾好这件珍贵的大衣。
而不是因为疑惑和不安,就将它无情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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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一个艳阳天。
我
挤在部落集市的一家杂货铺门口,在随意堆放锅碗瓢盆的货板上,寻找更高档一点的香皂和去油污喷剂。
身边人来人往。牛市离这里很近,许多牵着奶牛走来走去的行人把道路都塞满了。我弯着腰去翻看货物下面堆放着什么货物的时候,总被人挤来挤去。
我大喊起来:“老板,你的去油污喷剂在哪里?”
“快帮我找一瓶”,我没有喊出这句话,因为我看见他忙着一丝不苟地数着别人递给他的铜板,头也不抬一下,根本就没办法兼顾其他事情。
为了生计,每个人似乎都不容易,我只好自己继续寻找起来。
不过,货板上的货物都被我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时候我看到门柱旁的铁铲下,有几块红色的东西,胡乱扔在那里。我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它们被褐色的荷叶紧紧包裹着,横竖两个方向各系上一条细绳。
真够牢实的。
“那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好的肥皂了”,老板终于注意到了走到门柱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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