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杏出墙女子的自述(1)
那是个雨天。我之所以记住了这个细节,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是包裹在一件蓝色的雨衣里的,他那张黑沉的脸在一团蓝色里突兀着,不大的眼睛里有种光芒,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眼神,反正他一眼就把我的心看碎了。
后来同事将他正式介绍给我,那是个并不陌生的名字,因为同事经常将他写的文章做在电台的节目里。他对我笑了笑。当那道漫不经心的目光从我身上掠过,我没有道理地心跳。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那以后,他又来过几次,因为他在帮我的同事做一档节目的策划。他总是专心地同我的同事谈节目构架,看我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尽管如此,我还是渴望着他到来。我开始关心他的其他。他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同事的话让我的内心有种很隐秘的失落,这个人和我无关,我总在想他的时候这样对自己说。
我的工作性质注定我会认识很多人,我与他们中间的有些人因此成了朋友。现在的人好像特别容易相互欣赏,然后在这个过程中给生活制造些浪漫,这样做但并不想真去破坏对方的家庭。有的人就给过我这种暗示,但我知道我不能承受这种关系带来的后果,我总在告诫自己,我既然已经有了一份婚姻,我就只能去维护它。
我和丈夫的恋爱是程序化的。我嫁给他的理由是,他能给我一个家,而我的家庭又能接受他。在此之前,我以为我的婚姻的前奏应该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但这种情况一直没有出现。小小的高潮是,一次外出郊游,很晚了他都留在我的房间里,最后他告诉我,他只开了一个房间,因为他让开房间的人相信了我们已经是合法的夫妻。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我的家庭教育让我认定了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丈夫。
没过多久我们结婚了。婚姻对他来说像考大学、像大学毕业分配,只是人生中的一个事件,他不喜欢大起大落,只想平稳地过日子,剩下的时间去对付他的电脑。我对这份婚姻没有太多的想法,我曾相信,我的婚姻会像我的父母那样,相敬如宾白头偕老。邀请他来做我那档节目的嘉宾,是同事的意见。其实,我已经有人选了,但这样我就可以有借口见到他,而且这是一个没有破绽的理由。我给他去了电话,电话里,他没有我想象的热情,但是同意了我的请求,还说,需不需要在节目前做些准备,比如,我们之间先有些沟通。我说,那肯定是需要的。然后,我们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在那家叫风花雪月的茶室。
我说不清他的什么地方吸引了我。如果一定有个答案的话,那只能是,他是一个对我有引力的场。人与人之间可能是存在着某个场的。有的人只能做朋友,不管相处的时间有多久,但最终都不会越过友谊这个界线;而有的人你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掉的,因为他的场总是有着让你无法抵抗的引力。
我们从节目聊到读书,又聊到他的家乡和他的少年时代,他很会营造谈话的气氛,而我只需要带上笑容和耳朵,做一个好听众。整个下午我们都呆在一起,直到我们不得不结账的时候,我还是不想离开他。
要不我们一起吃晚饭,反正今天我没有地方解决吃饭问题。他这样说,显得很不经意的,但这显然是个很容易就能揭穿的借口,但我喜欢这个借口,它使我能够坦然地面对他。吃过晚饭,我们又在一起呆了很久,没有借口,也不需要借口。想要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理由。但终于是有要分手的那一刻,我们就站在我家的楼下,整幢楼的每个窗子都亮着灯,除了我家的窗子,因为我丈夫出差去了。好几次我想说,要不到家里坐一下,但我始终没有勇气这样说,我怕他会拒绝,更怕我自己把握不住对他的感情。我对他有种渴望,与他有些更亲密的举动的渴望。这让我感到害怕。
我含糊地说了句告别的话,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迅速地消失在楼道里,我几乎是逃走的。节目做得很成功,我提议庆祝一下,其实是想弥补上次的唐突离开。我能感觉到,从那以后他对我明显地拘谨起来,但他没有拒绝我。吃过饭,他说他就住在附近,要不去认个门。有了上次的事,我觉得,如果我拒绝了,他一定认为我担心他对我有企图,当然,我也不想放弃一个与他相处的机会。
当他那间 单身宿舍里只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内心开始慌张起来,对将会发生的事我没有足够的准备。他说家里没有茶叶,坚持要出去买,他是知道我不喝茶的。我想,他一定也感到我的慌张,给我一点时间来适应一切吧。他出去后,我开始翻看他的书,情绪也稳定下来。突然,我感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很肯定,很有力量的。他吻了我,不由分说地。
我听见有个声音在说,你上次为什么要逃走,而且逃得那么快,好像我会伤你似的。你不知道,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不要拒绝我,也不要拒绝你自己,好吗?我感到我的世界突然坍塌了。
我终于没有勇气让我们之间发生点什么,不是因为我多么地圣洁,也不是我不渴望得到他的爱抚,甚至不是因为当时我想到我的婚姻或者丈夫,我甚至不是那样一个让人感到高尚的女人。但我还是没让我们之间再往前一步,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 离婚,而他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有过婚姻的女人。我其实只想在他心里保持住一份对我的期待,而我自己也能在再见到他时保有一份坦然。我不再刻意地与他取得联系,但我们总会在这样那样的场合里相遇。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对我点点头,从来没有更多的表示。而我也总是更多地与其他人大声地谈笑,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掩盖那种不知所措。
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他却一直像座大山一样地横亘在我的生命里,我无法越过去。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总能很准确地分辨出他的背影、他的声音。他总是让我怀着份期待,尽管,我知道,这一切永远不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