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AA制 婚姻不能承受之伤……

　一见面，没说两句话，飞飞的眼圈就红了。可能真的是压抑得太久了，在讲述了近三个小时后，回家的路上，坐在公交车上，飞飞断断续续地又给我发了20多条短信，1000多字。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心痛，是什么伤让她难以承受?□东方今报记者 周莉

　　●曾经的幸福

　　和老公刚认识的时候，我在老家已经定过亲了。为了帮家里还债，那年春节，和男方匆匆见过一面便定下了亲事，过罢年，男方去了广州打工，我来到郑州。也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老公。

　　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那时我在一个都市村庄租房住，平时没事的时候常去附近的一家网吧上网。那天，我正在网上看电影，一个男孩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嗨，看你挺面熟的。”我淡淡地对他笑了一下，继续看电影，隐约中似乎听到他对跟他一起来的一个男孩说他想抱我一下。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可谁知他竟真的走到我身边，轻轻地从身后抱了我一下，又迅速放开。当时网吧里有好些人，许多人就开始在一旁鼓掌、起哄。他这种唐突的举动让我又羞又气，他却只是嘿嘿一笑，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抱你一下。”

　　那之后，老公对我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而我则被他一点点地感动。3个月后，我跟他一起回了趟他的老家，之后又义无反顾地跟他去了新疆打工。那时候什么都不想，就觉得他是我这一辈子的依靠。

　　到新疆的第一个月，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我的妊娠反应特别厉害，情绪很不好，老公似乎也有心事，有一天我看到他竟然躲在一边掉眼泪。我问他怎么了，他跟我商量想把孩子打掉。我心里一惊，问他为什么，他犹豫了片刻后告诉我他有乙肝，担心孩子被遗传。他说他以前谈过好几个女朋友，都是得知他有乙肝后离开了他，他不想再失去我，所以就隐瞒了自己的病。我又气又痛，但思虑再三，还是同意打掉孩子。可是我这边刚下定决心，老公那边又反悔了，他父母也打来电话劝我，其实我也舍不得，毕竟是第一胎。整个怀孕过程中我一直提心吊胆，后来孩子生下来了，幸运的是孩子没有被遗传上乙肝，只是携带者。

　　在新疆，我们一直待到孩子1岁半，因为怀孕要养胎，后来又要照顾孩子，我一直没有上班。老公一个人在外打工，负担我们这个三口之家所有的开销。那段日子虽然清苦，其间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总的来说还是幸福的，起码我没有觉得他爱钱胜过爱我。

　　记得宝宝半岁那天也是老公的生日，我们和他的同事一起出去庆祝。当时天已经很热了，我翻了半天衣橱也没找到合适的衣服。吃过饭回到家，老公问我怎么大热天还穿着那么厚的牛仔裤，我说没有其他的衣服可穿，然后他就很难过地说了一句话：“早知道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就不过生日了，省下的钱给你买条好看的裙子。”不想让老公伤心，我一直忍着没有哭，直到躲开他，泪水才抑制不住地滑过脸颊。

　　●无奈的约定

　　宝宝一岁半的时候，我和老公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和矛盾，老公坚持要从新疆回来。没结婚就有了孩子，我没脸回来。于是我提出分手，老公不同意。一言不合我们就打了起来，我当然打不过他了，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事后老公向我承认错误，并保证只要我肯跟他回去，他一定好好待我。我相信了他，可他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了火车，他就开始数落我的不是，回到郑州，见了我姨，还是一个劲地说我不好，当时我姨只说了一句：“你说她这不好那不好，那你们的孩子是谁辛苦带大的。”老公哑口无言，再也没说一句话。

　　之后，老公就一个人带着宝宝回他老家了。他不让我跟着回去，我姨也不让我过去。后来是婆婆来接的我，因为孩子生病了。那时候真的想就此离开他，但我舍不得宝宝，还是回去了。宝宝见到我立刻就笑了，看到孩子消瘦的面庞上甜甜的笑颜，我的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在老公家只待了几天，孩子留在了老家，我和老公又一起来到郑州，各自找了份工作。也就从那时起，我们开始了AA制的生活。

　　事情的导火索是一个25元的包。那次，我领了头一个月的工资，因为只上了10天的班，所以只有300元钱。但我还是很高兴，兴冲冲地上街给老公买了一条裤子，一件上衣，花了200多元钱，后来又给自己买了个包，花了25元。我原来的包已经用了好几年，都裂口子了。

　　回到家，我把衣服、裤子拿给老公，他挺高兴的，可当我把自己的包递给他，让他看好不好时，他立时变了脸，正吃着饭，就把碗摔了，说我乱花钱，然后就斤斤计较地跟我算了笔账，说家里的洗发水、沐浴露只有我用，他用不着，还有些东西他觉得我用得多，他用得少，比如卫生纸，10卷里9卷是被我用掉的，他顶多只用1卷，还有……说到最后，他就一个意思，要跟我AA制，自己用的东西自己买，自己的朋友自己招待，自己家里的事自己管，一切都跟我划分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初听时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后来我想想，划分清楚也好，省得他总说钱都被我花光了。在新疆时他就总抱怨，辛苦两年多，一分钱也没存住，说我乱花钱。这也是我俩当初的矛盾和误会之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新疆时他一个月工资也就两千多元钱，偶尔淡季没什么活儿，挣的钱只顾得住日常开销，他平时吸烟一个月也得两三百，宝宝断奶后一个月奶粉钱就得三四百，此外还当初的彩礼钱、生孩子、治我的妇科病也花了不少钱，所以他说我乱花钱，我真的觉得很委屈。

　　于是，我同意和老公AA制，我们约定试行两年，假如这两年他能存到钱，以后家里的钱就都由他来管。

　　●淡漠的感情

　　从那之后，直到现在，整整4年了，我俩的婚姻生活一直AA制。

　　你可能想象不到，他斤斤计较到何种地步，连避孕套都是我去买的。他从来没问过我还有钱花没，即使他知道我一分钱都没有。日常用品除了他自己用的，共用的他几乎没买过，我家住在9楼，没有电梯，偶尔让他顺便捎点鸡蛋、洗衣粉什么的上楼，他就显得很不高兴，觉得我是在故意花他的钱，从没想过那是应该的、正常的。

　　2009年初，我爸不小心摔了一跤，不治去世。从我爸入院到后来送回老家入土为安，这期间的开销老公一概不管，他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家的事。那一刻我仿佛掉进了冰窟，周身没有一丝热度。

　　去年，我把儿子接到了郑州上幼儿园，一个月的托费450元，第一个月还要交空调费和书费，这些我们都是AA，俩人各出一半。但除此之外，孩子平时所需的其他费用老公一概不管。有一次，儿子想做摇摆车，也就一元钱，他都不愿意掏。孩子在这边上了不到一年，老公就不让来了，说郑州这边幼儿园的托费高，而且孩子跟着我们生活，会让他分心，影响到他的工作。

　　对我，对我的家人，老公斤斤计较，我不想说什么，但对自己的孩子都这么吝啬，真的让我很心寒。他总说那是他的儿子，他就是什么都不为儿子做，等他长大了，还是得叫他爸爸，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自从实行AA制之后，我觉得我和老公之间感情越来越淡了，生活中有他没他都一样，一个人孤独，两个人在一起更孤独，有时候我感觉老公连一个外人都不如。遇到难事，我求助朋友，都不会找老公，因为告诉他，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引来无谓的争吵，用他的话说：“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帮不上忙。”

　　●无望的未来

　　4年前，因为没存到钱，老公说我把钱都花光了;4年中，我们一直坚持AA制，个人挣钱个人花，什么都AA，一家人不像一家人。4年后，老公还是没存到钱，他又说：“我不会为你花一分钱，我自己还顾不了自己。”我曾经想让老公给我买一件5元钱的打折衣服，可他说等有钱了给我买好的。我说不需要好的，我只要那件5元钱的衣服，只要是你买的，我都会喜欢都会穿，可他一直都没买，他说：“我不要求你给我买东西，你也别让我给你买东西。”我不是计较钱，也不是想花他的钱，只是感觉钱让他的心理扭曲了。

　　事情都很小，但天天面对，日积月累，就感觉越来越沉重。现在的婚姻就像一潭死水，我一直在挣扎着，不瞒你说，离婚的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在我的心头翻滚了，要不是考虑到孩子，这段婚姻，我早就放弃了。我曾经问过老公： “假如咱俩离婚了，你再找个老婆，会是什么样子?”他说他没想过。我又问：“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幸福多一点，还是分开了会更幸福一些?”他不接话。我一提想结束目前这种AA制的生活方式，他就沉默以对。他总说，他穷怕了，和我在一起，他怕自己吃亏。我说如果我也怕吃亏，那怎么办，他便不再吭声了。

　　关于婚姻的话题，我试着跟老公聊过很多次，但都是如这般无谓的沟通，好多话说了一半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说到最后都是我摔门走人，他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感觉太压抑了，再待下去不是让我窒息，就是让我疯狂，我不走，俩人只有继续争吵，甚至动手。

　　老公总说我不为家付出，我知道生孩子，养孩子，做家务，好好上班，孝顺父母，对家人好都是我应该做的，可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要怎么做才算是付出。有时候我会想老公怎么对我，我也怎么对他，可那样的话我们的婚姻只会瓦解得更快，我真的不想那样，毕竟我们还有孩子。

　　■ 记者手记

　　有人说，夫妻AA制是实现男女平等和婚姻自由的“最高境界”。也有人说，以独立为旗号、以理性为基础的夫妻间的AA制只能让婚姻关系有名无实、名存实亡。是否实行AA制，怎么实行，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飞飞在讲述即将结束时说的一句话我很赞同，不论什么样的婚姻方式，只有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无论婚姻生活是否实施AA制，夫妻间的公平、平等都应是反应在人格上的平等，而不是在金钱和利益上患得患失的斤斤计较。泰戈尔有句名言：“翅膀下挂着沉甸甸的金钱是飞不高远的。”不管AA制是对传统婚姻理念的挑战，还是折射了现代人家庭关系利益化和亲情的淡漠，我想人类婚姻生活的实质应该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那就是爱情无价。钱可以一是一说个清楚，情就不是简单地拿杆秤就能称出几斤几两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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