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他有钱之后我们的爱情没了……

　　因为贫穷，周子灵和男友梁雨一直爱得很艰难。曾经，再苦，他们也不怕，彼此扶持，相互取暖。周子灵一直期盼着，有一天攒够了钱，买了房子，就和他结婚。梁雨为了赚更多的钱，来到赌场上班，物质给他带来了让她害怕的变化——终于有一天，她发现他变心了，他“傍”上了有钱的姑娘……(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记者印象

　　在大热天里，周子灵给我电话：“我就在你们报社楼下。”几周前，她给我发过信息，当我联系她时，她却回避了。现在，她再次找到了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她怯怯地不敢进来，她的T恤和牛仔裤有些脏了，细胳膊抱在胸前，汗水将头发沾在额头上。她的眼眶红红的。

　　1.2003年的苦与甜

　　2003年的夏天和今年的夏天一样，酷热难当。太阳白花花地照着，我站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底下，守着一堆旧家具，看着梁雨忙前忙后地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打捆，然后利落地骑上车，飞奔。我们要搬家了，从青年路搬到竹叶山，这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见他热得脸通红，我去给他搭个手，他冲我直摆手，“不用不用，我来搬，你看着就行。”梁雨就是这样的人，宁可自己累一点，也舍不得累着我。

　　我们没有钱打车，所有的东西，都是靠梁雨一点点地用他那辆破败不堪的二八自行车运过去的。天太热，看着他的T恤湿答答地贴着后背，我眼睛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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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雨心疼我，那时候，他真的对我很好。我们用仅有的一点钱，租了房子，住进去。那几天，我肚子疼，他就什么也不让我做，连衣裳都帮我洗好折好，然后整整齐齐地放在我枕边。

　　那时候，我们在江边的一个娱乐城里上班，他是保安，我做会计，薪水都很微薄，加起来，也刚刚过日子。穷点没关系，我们都是穷惯了的孩子，只要我们努力，一切都会有的，梁雨的爱，对于我就是最大的财富。

　　然而，那些好，都只是过去。

　　如今，是2006年的夏天，我望着窗外晒得发烫的马路，转头看见空荡荡的房间——梁雨所有东西都已搬走。不过是经历了三年的春秋，一切变得那么快，那个我以为是生命全部的男人消失了，这间房子变得一钱不值。我的眼泪掉下来。

　　2.说好永远不分手

　　生命里有些东西注定了，我和梁雨的爱情，和这大都市里许多80年代孩子的爱情，不一样。

　　我的家在枣阳的一个小村庄，我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我很喜欢读书，成绩一向很好，我很努力地做家务，努力让父母找不到使我退学的理由。然而，从他们紧皱的眉头里，我明白了，他们不想让我念下去。

　　中考的前一天，我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爸望了我一眼，说你别去考试了。你姐姐明天要去广州打工了，她需要路费……我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天还没亮，我起床就去了学校。

　　我一定得考，考上了，也就没有遗憾了。可是考上又如何呢?爸是不可能为我筹学费的，我们家太穷了。一边写试卷，我一边哭，眼泪浸湿了卷子……我还是落榜了，以一分之差。我把书包扔进了家门口的那条河。爸爸对我说，姐出去打工了，你呢?还要吃家里多少年的闲饭呢?他们爱弟弟，农村重男轻女，我想争也是争不来的。

　　于是，我收拾了几件衣服，来到武汉。我还是渴望读书，一边打工，一边去职业学校学习电脑和会计。2002年秋天，我来到那家娱乐城做收银员。在单位附近，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合租了间平房，因为位置偏，所以价格便宜。

　　每个凌晨下班的时刻，我就是这样，一边哼着歌，一边给自己鼓劲，走完那条深深的巷子。

　　隆冬一个夜晚，我走在路上，远处一个的东西在动，我犹疑着走近，他忽然歪歪倒倒地站起来了，是个喝醉了的男人。我吓坏了，尖叫着，狼狈地跑。

　　我不知道那个夜晚，为什么有如此多的眼泪。边跑边哭，我不知道在这世界上，哪里才是温暖的角落。就是在那个时候，梁雨出现了，他傻傻问我，“你怎么了?”他提着盒饭，仔细看我的脸，“要不，到我们宿舍去吃火锅吧!”

　　所谓异乡的温暖，就指的是那个冬夜吧。火锅让每个同事的脸都红了，梁雨望着我，眼睛亮亮的，他直往我碗里夹菜。他明明看见我痛哭的模样，却一个字都没有提。

　　后来我才知道，梁雨是个孤儿，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从小靠爷爷奶奶抚养，长大了，他奔着这城市的繁华，一个人来闯，跌跌撞撞。

　　“我想靠自己的能力，让爷爷奶奶过好日子。”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激动，不自觉地拉紧了我的手，转而羞涩地笑了。我拉着他的手，舍不得再放，孤单的灵魂在城市里遇到，是不应该分离的。我们彼此承诺，有难同当，永远不分手。

　　3.有了钱他就变了

　　我们恋爱了。这恋爱谈得小心翼翼，单位里不让同事谈恋爱，我们只能下班后，回到我们租住的小屋里再相互依偎。梁雨做保安，中午是可以包一顿饭的，而我没有。为了省钱，每个中午，他都大口大口吃完饭，舍不得吃菜，再去盛免费的米饭，然后悄悄地送到前台转交给我。好多次，我一边吃，一边热泪盈眶。我打电话给爸，说我找到结婚的人了。爸问，他做什么的，一个月有多少钱?我无言，把电话轻轻地挂断了。

　　2005年春，我开始呕吐，爱睡觉，我以为我病了，去医院看病。没有想到我是有了身孕。医生问：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转头问梁雨，结婚吧?他呆在那里，不说话。

　　我也只是一问而已，我们没钱，拿什么结婚?做手术的时候很痛，到最后，连打消炎针的钱都没有了。梁雨一直咬住嘴唇不吭声，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我也并不怪他啊。

　　半个月后，梁雨兴奋地告诉我，他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家赌场看场子。”我强烈反对，谁都知道，那是多么复杂的地方。“一天有200块钱呢，而且是当天给钱。我不会有事的，我只站在外面，放个风而已。”梁雨拍了拍他那并不强壮的胸脯。我心酸不已。

　　一天200块，这样算下来，我们的生活真的会好很多。然而从此，每一天我都在担惊受怕。我生怕有一天，警察会冲到家里来把梁雨抓走。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梁雨开始发生变化，我说攒钱吧，攒钱我们就能买房子了。他的眼睛却冒着光说，“有钱了我会买一条铂金链子，就像我们头戴的那种。”他开始对车和项链感兴趣，“如果有了车，我可以运货，也是一样赚钱啊?”我心里感觉有些不好，但想着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感情上没问题，我们都可以坚持下去。

　　直到那一天，我经过黄石路的路口，看见一个男人，他的背影怎么那么像梁雨呢?但是他的手放在一个女孩的肩膀上……他一转头，我的心提到嗓子眼：真的是他!

　　我走过去，尽量让表情自然，“还不回家?”梁雨愣在那里，那女孩子问他：“回什么家?”我转身就走，走得很快，没有回头，但其实内心在等梁雨追过来，我希望他给我一个解释。

　　走了200米，我忍不住回头，那女孩还在缠着他，我忍无可忍，冲过去，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光!女孩捂着脸，愤怒地朝梁雨喊：“你有女朋友的?”

　　4.爱到最后是分开

　　梁雨坦白，他爱上了她。我哭，哭这几年的感情，他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我们都是不容易的孩子啊，说好了一起走下去，这旅途还没有走到风景最美丽的地方，他怎么可以中途放弃?

　　梁雨嗫嚅着说了半天，说出了一个理由：“她说可以帮我买车。”我明白了，金钱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纯真的男孩，他在赌场里工作，那些物欲熏黑了他的灵魂。

　　通过我的打听，知道那个叫宝儿的女孩才22岁，她曾经在一家娱乐城里工作过，现在自己经营着一家美容店。她这么年轻，能为梁雨买车?天知道这些钱都是怎么来的。

　　我把这些都和他说了，梁雨低着头，闷着不说话，好半天才说一句，我知道。他拒绝和我交谈，任凭我哭，我闹，我沉默，我悲伤。

　　上个星期，他干脆搬家了，拿走了他的东西，离开我们一点点经营的家。

　　没有梁雨的家，好像只是个空壳，我夜夜不能睡眠。前天，梁雨的妹妹给我打来电话，带着哭腔，她很慌张：“哥在吗?奶奶、奶奶她……走了……”我一惊，忙给梁雨打电话，“你快去乡下看看。”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挂了电话。

　　第二天，妹妹又来了电话，“哥还没来呢!”我再次找到黄石路那家美容店，我的心也是疼痛的，去年冬天，我还和他一起回家看奶奶，她摸着我们的头，说这两个孩子真好。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掉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雨站在我面前，他轻轻抱了我一下，“我会处理的。”这一抱，再一松手，我知道，我们没有明天。

　　妹妹又来电话了，她感激地说：“姐，哥给奶奶办的葬礼很风光，他说都是和你一起攒的钱……奶奶会在九泉之下安息的……”我说不出话来，我知道这不是梁雨的钱，更不是我的，那是宝儿的“功劳”。

　　爱情走到这一步，我开始觉得悲哀，开始相信物质的力量。如果是我和梁雨回乡下，我们也只能抱着奶奶哭天抢地，而无法让她安然入土。原来我以为坚贞的爱情，在现实面前那么脆弱，不堪一击，尽管我们一直也在努力……

　　我终于明白梁雨的那个拥抱的轻，多么无奈，又多么沉重。那么，我是不是该微笑着说再见呢?贫穷再多，我都不怕，若贫穷让我爱的人受苦，我甘愿退出——让他快乐，这也是一种爱，虽然这爱情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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