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我帮妈妈找了个苏格兰老公…… – 女娲之汉

女娲之汉|我帮妈妈找了个苏格兰老公……

  

1、安木木还没出来,在新闻联播的音乐声中,安林端起碗拿起筷子。

  就在这时,安木木打开了房门。安林咽下嘴里的饭后慢条斯理地说:“守则第五条,七点准时吃饭,过时不候,当初可是你定的。”“是我定的。可今天人家有伤心事,当妈的一点也不关心。”“守则第三条,尊重个体,不得随意打探对方隐私。我是尊重你的隐私权。”“妈——”安木木一声大叫一屁股坐在安林对面。

  安林研究地看着女儿的脸:“伤心事?据说,伤心的人一般都是食不下咽。”这时的安木木已一口饭一口菜塞了满满一嘴。“可看你狼吞虎咽的样子,你所谓的伤心事恐怕只是一时的伤感。”安木木放下筷子:“唉,两小时之前还伤心得以为活不下去了,可现在我照吃照喝回头照样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太阳依然灿烂地照在我的身上。我这么没心没肺真不知随谁!”

  女儿能随谁?自然是随自己的娘!安林满意地望着熟睡中的安木木,这个既是女儿又是知己的小人儿陪伴着自己已经度过了二十年。而那个发誓要照顾自己一辈子的男人,在自己抛弃家人嫁给他后,第357天就撒手而去。

  没人陪伴的安林独自在医院生下女儿,又独自抱着女儿走回了家。打开房门,那男人正微笑地看着安林母女。安林把女儿抱给男人看,男人一直微笑着。安林说就只准他看这一次,从此,女儿只是她安林一个人的。

  也是从那天开始,安林决定忘记那个男人,可是女儿的存在,一颦一笑是如此地酷似,忘记成为安林内心一种痛苦的挣扎。随着安木木一天天地长大,“爸爸”自然成了不容安林回避的问题。

  第一次,安林编了个谎骗女儿,可是谎言从来都需要下一个更大的谎言去圆满延续,所以,没等安木木大叫妈妈骗人,安林就一句一顿地告诉女儿:“爸爸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要我们了。

  安木木以后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安木木并没有哭:“爸爸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爸爸。可是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也想要,妈妈再给木木找个愿意要我们的爸爸好吗。”稚子的懵懂言语,常常是大智慧。既已阴阳两隔,也就只有恩断义绝。

  没有爸爸的安木木童年过得快乐而丰富多彩,因为安林天生就是一个乐观而富有激情的人,她以平视的眼光对待女儿,成为女儿的良师益友,活泼的安木木也就不时地叫安林的大名,这特别的母女常常惊诧了旁人的目光。每逢节假日,母女俩一人背一个包天南地北地去游玩。平时的休息日,两个人就睡到自然醒,然后图书零食摆满床,叽叽喳喳像两个放纵的女孩……

  安林是小学语文老师,安木木是她带的第五届学生,从一年级一直带到六年级毕业。安林给女儿的毕业留言是:我很骄傲有你这么优秀的学生,我更感谢,这么优秀的学生是我亲爱的女儿和最好的朋友。

  2、安木木从没有见过爸爸方文纪的照片,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知道是个文弱有才情的人。

  家里看样子已没有方文纪的照片,安木木暗地里已经察看了所有能够想到的私密地方,问妈妈的朋友甚至邻居都是不现实的,哪怕是旁敲侧击。安木木不想伤害安林,可是安木木近来实在想知道那个给了自己二分之一生命的方文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也有着和自己一样厚实的嘴唇细长的手指浓黑的头发?

  这应该是青春期的一种正常反应。同桌丁同同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开门见山直接提问当事人。理由是小孩子任何自以为聪明的花招其实都瞒不过大人的慧眼,不如出其不意给她来个措手不及,最不安全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安木木抓起尺子打在丁同同的脑袋上:“大脑迟顿。不是说了吗,不能让我妈知道。”丁同同委屈地说:“我还不是看你着急,才出此下策。”下策也是策略。

  女儿的焦躁眼神里所流露出的疑虑不安,做母亲的其实都看在眼里。安林知道女儿的心事,她只是忧虑说起和方文纪的前尘往事必然要提到自己的父母,而安林不知该如何对女儿诉说。

  青春期的安木木已经没有耐性,和丁同同斟酌了用词遣句后就一双杏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安林。彼此爱护信任坦诚,是这个两口之家的第一条守则。

  安林和方文纪都不是本地人,两人是中学同学,高三时彼此倾心。为了心中的爱情,两人报考了同一所学校来到远离父母的异地他乡。安林是干部家庭,方文纪父母早亡一个姐姐嫁到他乡。

  知子莫若父,反过来是一样的,所以,从小就很有主见的安林毕业后不但没有如父母所愿返回家乡,还告知父母已留在本地工作,并交待了和方文纪的关系以及结婚日期。爱女心切的安林父母见劝说无效就以断绝关系相威胁,从小就被父母骄宠的安林做得也绝,竟给父母寄去和方文纪的结婚照。

  新婚燕尔,小两口每天手挽着手上班下班,甜蜜和幸福是定格在两人脸上的表情。安林天生一副好嗓子,尤其擅唱抒情歌曲。新婚当晚贺客散去,一时百感交集,方文纪吹响了笛子,安林一曲《月光小夜曲》如夜莺婉转悠扬,令聆听的人都生了浪漫情怀沉醉于一片月色旖旎。

  方文纪的多才多艺是安林最引以为傲的,人物素描毛笔书法拉二胡吹笛子还能妙笔生花写一手的好文章,夫妻二人琴瑟和谐,看在别人眼里小日子如行云流水处处诗情画意。盼望中,孩子如期而至,安林和方文纪都是喜极而泣。第一时间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终于,话筒里传来声音,陌生的语音。安林小心地询问,连日的不安如潮水袭上心头揪住已敏感脆弱的神经。

  父母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儿女又从来都体会不到父母的心声。安林的父亲思女心切,原有的固疾日日加重,爱恨交织,前些日竟故去了。安林和方文纪连夜回去奔丧,灵堂上,相框里的父亲还是记忆里的温暖,只是摸上去是如此的冰冷,寒彻心扉。母亲只是垂泪,哥哥却不许妹妹为父亲出殡,更不认方文纪这个妹夫。

  安林和方文纪就跪在了门外。后来,母亲让小姨传话给安林,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儿大不由娘,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小姨把安林方文纪送上火车,隔了车窗拉着安林的手: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过好自己的日子……

  3、安木木此时已哭倒在安林的怀里,泣不成声。安林抱着女儿也跟着放声大哭,似乎要把十几年来压在胸口上的痛和埋在心里的苦一并发泄出来。

  夜深人静,木木问为什么不告诉姥姥爸爸病故的事,也许姥姥和舅舅会就此原谅妈妈,妈妈就可以回家不用一个人辛苦。安林握着女儿的小手,说其实你三岁那年,我曾带你回去过。

  近乡情更怯,踌躇再三,终于还是在家门口停住了脚步。已经不孝,怎么还能再让你姥姥和舅舅担心。这要感谢你,让妈妈懂得了做父母的心,所以,再难再苦我也要一个人咬牙坚持。

  就这样一晃十几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安木木说不懂。父母不是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做都可以原谅的吗?爱屋及乌,姥姥姥爷是不是太顽固了。安林说是孩子太自私,以为父母的爱是可以无视可以利用的,所以从来只会想到自己,从来不会考虑父母的感受和心情。养儿方知父母恩,我只怕,子欲养而亲不在。

  此后,每晚睡觉前安木木常会要求妈妈唱那首《月光小夜曲》,只是那天,安林却唱了另一首:“你让我在这里痴痴地等,想的是你的爱,想的是你的吻,流不尽相思的泪,熬不完离别的恨……也曾听到走近的足声,撩起我多少兴奋,也曾低呼你的名字,盼着你向我飞奔……”

  安木木说妈,你谈恋爱吧,以后再也不要为爸爸的生日唱这支歌。安林拍拍女儿的脸,是不是不想像以前似的恶作剧?安木木很凝重地摇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已经拖了你十多年,现在我长大了,我要你幸福。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害怕失去你,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失去你。

  四十岁的安林已经错过了女人谈爱的好时光,在婚姻的市场上已处于被挑选的尴尬境地。为了安林的幸福,安木木甚至偷偷跑到婚姻介绍所去搞调查,结果同样大失所望。

  丁同同说婚姻市场如今也是市场经济,价值决定价格,女人的年龄一向是其价值最重要的基础。安木木一翻白眼,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妈已经过时该掉价成处理品是吧?丁同同慌忙逃窜,急急辩解只是就事论事,安老师一向是我最尊敬的人。

  安木木对安林说千万不要自降身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宁……安林好笑地看着气呼呼的女儿,说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女儿,我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操心你的学习吧,眼看就高考了。

  大学开学,安林没有去送安木木,安木木也不愿意她去,说从此要一个人打天下。有丁同同同行,安林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不由想起当年和方文纪一起离家上学的情形,唏嘘不已。这是母女第一次分开,各自都想得要命,当晚的电话里两人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丁同同有手机,安林就一夜守着电话。

  后来,安林就和安木木在网络上聊天。丁同同喜欢安木木已不是秘密,安木木却说她要和其他男孩谈谈恋爱,享受不一样的浪漫和甜蜜,反正丁同同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安林斥之为荒唐,安木木打出“代沟”两字,嘻嘻一笑下线了。

  4、年轻总是容易被新鲜的事物吸引,安林越来越多地守在电脑前等着女儿出现。

  一个人的守候总是漫长得让人心慌意乱,后来,安林在网上结识了许多类似的父母,每晚聚在一起聊他们身在外地的儿女,诉说为人父母的担忧惦念和儿女小时候的趣事。一件件一桩桩,多少年过去,在父母的心里依然历历在目。思念一点点堆积,安林再也抑制不住对母亲的思念,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家门依旧,母亲坐在圈椅上在午后的阳光里盹着,脖子上紫红的围巾是安林最后一次织给妈妈的生日礼物。轻轻握着妈妈的手,还是小时候的感觉。“林儿吗?你回来了?妈知道你会回来的。”母亲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再也不肯松开。

  再打开电脑,安林看到几十个加为好友的申请,而且同为一人。安林感于其人的执着,同意。出乎意料,竟是位外籍男士。毕竟是礼仪之邦,况且还为人师表,安林只好翻出久已不用已是生疏的英文,好在日日听学生朗读,基本的礼貌开场白,安林还算顺畅。对方竟也善解人意,回复都是尽可能简单明了。

  第二天这位怀特先生已早早等候。有不认识的单词,安林即时查在线翻译,磕磕绊绊,连猜带蒙,后来还用上了图画,倒也有趣得很。第三天正聊着,对方无意中的一句话,聪明的安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果然,这怀特先生原来是安木木的英文老师,自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安林的英文水平。

  安木木!安林暗暗叫着女儿,一边跟怀特先生客气着。怀特先生倒是直爽,说安木木相中了他,要把他介绍给妈妈。安林竟红了脸,连说女儿太失礼。怀特先生却大赞木木聪明乐观爽直,几日交谈已感觉安林非一般女性,请求与安林相见。安林推说不方便,心想真要相处了,那交流起来岂不太辛苦。

  怀特先生固执得很绅士,让安林提出认为方便的见面方式时间地点等,说他已心生爱慕,恳求约见。安林觉得这实在是件太荒唐的事,竟又是如此地难以拒绝。

  直到现在,安木木还会时不时要妈妈和怀特讲讲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安林总说:门一开,一缕清香,一捧淡雅的百合,一位满头银发淡蓝眼睛气质高雅的苏格兰绅士,温暖的笑,挺直的身板微微躬身,问好。然后呢?怀特先生这时接口:“手捧鲜花的女人,羞涩地绯红了脸,让我一见钟情。”安木木这时会心满意足地笑着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想着那个春日的傍晚,怀特先生,手捧鲜花的妈妈,还有妈妈脸上如女孩一样羞涩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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