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首对出轨的大学生同性情侣…… – 女娲之汉

女娲之汉|首对出轨的大学生同性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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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前,《两个男人的20年“婚姻”》讲述了一对同志恋人20年隐形人生活,压抑、抗争是关键词。今天,我们纪录的是广东首对公开身份的大学生同志情侣,他们的生活显得勇敢而坦率。这中间变化的,不仅是时间,更是时代。

  周五傍晚。广州火车东站开往体育西路的地铁上,一身T恤仔裤的胖男生正在用手机吵架。在公共场合被动旁听情侣争吵并不是件稀奇事,但这回,整节车厢为之侧目――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回学校!”“讨厌!讨厌!讨厌!”……

  焦点四周隐约传来轻声的揣度,“语气这么重,他是在和男生发脾气吧……”

  丁毅完全没理会周围的反应,继续着电话中的争吵,也没返回学校,转了四条地铁线,直奔大学城。

  一小时四十分后,大学城北站。丁毅一下车,等候多时的李俊龙迎面抱住他,按惯常的见面仪式,用肚子顶了顶对方的肚子,两个男生已经言归于好,手牵手走向中山大学,他们的手上,戴着对情侣陶瓷猫手链。

  路上碰到同学,丁毅挽起李俊龙的胳膊,头往他肩膀一侧,“这是我男朋友。”对方眼神中的惊诧,对于这两位出生于80年代末的爱人同志而言,就像删除情侣博客中的攻击性留言一样轻松,不以为意。

  作为广东省首对在校园出柜的大学生同性恋人,丁毅和李俊龙想以己为例,树立爱人同志的校园“样板工程”。而即便放诸全国,这样的例子也寥寥无几。

  不过,眼下看来这并不能一步到位。晚上,李俊龙告诉和他挤一张床的丁毅,明天他要参加学校党校培训,可以带“家属”参加小组讨论。

  “你会跟你的入党介绍人和组员说我是你‘家属’吗?”

  “这个……还是说同学吧,毕竟是入党……”

  “难道你和你男朋友拖条狗来吗?”

  周六上午八点,李俊龙照例去上党课培训,按程序,下学期他将转为正式党员。这是远在湖南的父母为他设计的前程――入党,考公务员,结婚。

  从初中开始,李俊龙就清楚,自己至少要在人生最关键的方面让父母失望了。他的性幻想中只有男生。

  李俊龙和丁毅的相遇,和电影《罗拉快跑》般充满机缘巧合。通过网络认识前,两人分别有男朋友,和绝大多数同志一样,一直保持着柜子里的隐秘爱情。李俊龙的前男友是中学同学,上大学后便断了联系,最后一次见面,对方说,恨这种可耻的关系。丁毅的前男友,交往一年后突然失去联系,半年后才打电话告知,自己结婚了。

  整个上午,丁毅呆在李俊龙的宿舍里更新他俩的情侣博客,上面有他们的相片、他们一起做的生日蛋糕照、相互写给对方的情书、他们在宿舍做的晚餐……

  厨房在宿舍的阳台,一张桌子齐全地摆着电磁炉、锅碗和油盐酱醋,菜是两人一起到校园市场买的。丁毅洗菜、切菜,李俊龙炒菜、洗碗,他还包洗两人的衣服。

  有时,丁毅不让男友洗,李俊龙坚持,“我不想你的手变粗糙。”

  丁毅留心到,男友不介意和他牵手、被他挽着胳膊去上课、上自习,但从不会向同学主动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李俊龙的解释是,“别人交往了女朋友,会专门声明‘我是异性恋’吗?”

  丁毅并非一开始就那么坦然。高二时,他曾向自己的化学老师表白被拒,旷课逃学、自杀未遂,后被家人强制去看心理医生。医生不知该如何对症下药,只好给他做了一份测试,结果是“中度抑郁”。

  拿结果那天,丁毅在医生桌上发现一张心理疾病列表,上面列有一项:2001年4月20日,同性恋被排除心理疾病之外,“现在已经2005年了啊!”他哭了。

  他拎了医生开的一堆药回家,没吃,半个月后复诊,抑郁症奇迹般康复。次年,他考上了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现在的丁毅厌恶把爱情藏在柜子里,“这是对感情的亵渎,”他开始在博客上征友――开朗、真诚,能坦诚面对自己和爱人。

  入校的第一个学期末,身为宿舍长的丁毅召集6名成员开会,“我必须向你们坦白,我是gay,我不想……”他边说边瞟室友脸上的变化。

  “切,早就知道了,还以为什么事呢!”被“挑逗”起来的室友们觉得很失望,这些生于80末的大学生从小就接触过同志漫画、影视剧,“你条条都符合了!”“为什么要问?这是你的私事嘛!”

  还是有人惊诧。室友孟青青说,“自己身边居然也有同志,毕竟,那些漫画、电影都是外国的。”有人还感到失落,“漫画上的同志个个都那么秀美,现实落差有点大……”也有室友认真地为他们的将来忧虑,“以后同学聚会时,我们都带着小孩,难道你和你男朋友拖条狗来吗?”

  大二下学期,一名室友实在忍受不了丁毅经常和男友通话到凌晨,终于在校园BBS上发帖大骂。由于BBS实行实名制,全校人都知道了丁毅的身份,帖子几小时后被顶上当天十大头条,点击量逾万。

  丁毅一气之下在BBS上发起了反攻,“我是gay,我影响你休息我道歉,但你没资格辱骂我和我的身份”,“我是gay我承认,那又怎样?!”

  毫无悬念的,帖子迅猛被顶上十大,紧随室友骂帖之后。旁观者随即另开PK帖,“刘凯VS丁毅,你支持谁?”

  直到斑竹删帖,丁毅获得了95%的支持票。这样的结果还是令他意外。

  第二天,丁毅别别扭扭地去上课,发现大家并没把他当成“校园新星”,只有一个女生凑过来问,“你真的是?”“太可惜了!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你!”他们的状态实在太幸运了

  下午,丁毅带李俊龙去大学城社区参加同志社团活动。他曾在那里做义工。李俊龙承认,自己的开朗和坦然很大程度上是受丁毅感染。考取中山大学园林设计系后,他一直单身,与班上同学始终保持距离,还搬到了其他系的宿舍。

  2009年4月1日,他在网上看到丁毅的征友帖,当天,他给丁毅写信。4月24日两人见面。“我们两个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他说。

  丁毅热烈地爱着男友与新生活。他把博客改为情侣博客,带男友去认识他的室友、同学,和大家一起去泡吧、看电影、唱歌,一次在KTV巧遇高中同学,他把头往李俊龙肩上靠,“这是我男友。”对方愣了一会,立即心照不宣地笑了。

  李俊龙不知该怎么提醒丁毅,他们的状态实在太幸运了。前段时间,他的一位大学朋友来电话,这三年,朋友努力让自己喜欢女生、追求女生,但都失败了,“活得很辛苦,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每个人的顾虑和环境都是不一样的”李俊龙说。但他不打算把这些感悟告诉丁毅,他愿意丁毅一直这么难得的执着下去。

  社团位于大学城附近一幢二层的农民房,6月1日才新张,充满装修的味道。组织者豆豆正和几个义工给参加的同学发放礼品――五盒三只装的安全套、艾滋病检测服务卡及社区的简介。

  虽然大学城是李俊龙的地盘,丁毅显然码头更熟络,他边和熟人打招呼,边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二楼的房间最后坐满了四十多人,他们从各高校赶来,在这个须经身份验证才可进入的空间里,所有人表现得和平常一样自然与放松。他们很快与周围人聊起天来。实际上,许多人希望能在这样的场合触电。

  下午播放的电影叫《天佑鲍比》,讲述一位笃信基督教的母亲在儿子自杀后才醒悟,并成为支持同志立法的明星。

  鲍比母亲身上有丁毅妈妈叶梅的影子。如今,妈妈叶梅接受采访时,总会叮嘱记者,“呼吁政府为同性恋立法。”而当初儿子突兀地向她坦白时,这个传统的潮汕家庭不敢相信男人可以喜欢男人。丁毅回想那几天,母亲哭了停,停了哭,父亲气得全身发抖,直说,“废了废了……”

  最后还是他出面收拾残局。他一再恳求父母参加在举办的同志亲友会,最终只有叶梅去了,在这个同志家属相聚的母亲节晚会上,多少是同病相怜的情绪舒缓了彼此绝望的情绪,“原来中国有那么多的同志,而且好多也是大学生。”

  今年母亲节,丁毅带李俊龙回家,仍然沉默的父亲做了一桌子菜。饭后,父亲用低沉的声音说,“以后,你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吧。”

  叶梅则像盘问儿子女友一样询问李俊龙诸如毕业、考研、买房等问题,听到他说今年春节想向父母出柜,叶梅坚决反对,“慢慢来,你不知道那种滋味,就像死过一次……”

  父亲丁友剑主张和老伴离开潮汕,到广州养老,以避家乡的闲言碎语;今后最好还是让儿子结个形式婚姻,奶奶一直在等抱重孙,潮汕人最讲就是孝……

  社团活动结束后,丁毅陪李俊龙赶去参加党课小组活动,“家属”丁毅一直站在旁边等着。但李俊龙还是紧张了,并没有像前天晚上商量的那样“积极讨论”。

  丁毅希望男友“慢慢来”。他注意到男友在中大朋友很少,“慢慢把心全打开”。

  “在别人鄙视你之前,先鄙视他”

  傍晚,丁毅该返回学校了,李俊龙却提出,陪丁毅回学校住几天,再过两个星期,他就要回湖南过暑假,两人的爱情又要进入半隐秘状态。

  丁毅的宿舍氛围现在轻松了许多。那位反对的室友最终因忍受不了男人间的电话粥而搬走。

  在校园出柜后,丁毅发现自己慢慢成了潜伏在学校里隐秘群体的中心,不断有人找到他,表明身份后说,“真羡慕你……”

  几乎每次都让丁毅大吃一惊,一个是他的室友;一个是学生会干部,积极上进而正统,并且有个同班女友;一个住在隔壁宿舍,喜欢炫耀他浪漫的异地恋情……他意识到,这个隐秘的群体庞大得超出所有人想象,却一直潜在水下。

  “为什么他们不能像我们一样热烈而健康的生活、相爱?”丁毅问男友,“我们出柜了,但我们比他们都活得开心。”

  丁毅的室友丁帆也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同时在班上找了个挂牌女友,每个周末带回家为做公务员的父母煲汤喝。挂牌女友知道他的秘密,乐意帮忙。

  碍于学生会干部的身份,丁帆至今没在学校出柜,但总是努力地为丁毅也算是为自己,拓展空间,当丁毅穿着情侣T恤,带李俊龙去上课,有同学面露惊诧之情时,丁帆便会摆出副气势,“有没搞错?有什么好奇怪的?都什么年代了!”

  这招被室友公认为“绝杀”――在别人鄙视你之前,先鄙视他!

  在丁毅的鼓动下,另一位室友也小范围出柜了,但他从不带男友回学校,也悄悄劝丁毅别那么高调,“同志不可耻,但也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他有着无穷无尽的担心,室友、同班同学、学校、父母的宽容并不代表整个社会都能接受,比如,毕业后要考公务员、要当警察、要做医生,能想象自己每天和男朋友出双入对,凭自己努力工作升科长、处长、院长?

  “时代是变了,但还没有变到我们能和男朋友到民政局登记结婚的地步!”

  每次,同学善意的提醒都被丁毅迅速岔向下一个话题,他实在有太多事情要考虑了――暑假回来后找工作,万一被问到性取向就坦白交代,如果被对方拒,一辈子都不会再考虑为这家公司服务;等有经济实力了,慢慢把这事告诉奶奶,说服奶奶和男人过一辈子同样会幸福;打算领养一个孩子,告诉他两个爸爸的来历,并尊重他对婚姻的选择;写书,参加各种同志活动,呼吁中国为同性恋立法……

  那天晚上,他们还和室友商量毕业后的婚礼。

  “中式还是西式的?”室友们来劲了。

  “中式的好了,神父不会为我们祝福的。”

  “神父难道会反对真心相爱的恋人?!”……

  彼时,丁毅的电脑没关,挂机QQ一个叫“大只李”的好友头像还亮着。那是父亲丁友剑,刚学会电脑,正和老伴追看儿子和爱人同志的情侣博客,上面有他们写给彼此的诗,写给父母的信……

  老人越来越觉得,这两个热烈相爱的孩子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儿子擅长摄影,喜欢用多次曝光在黑夜中画出关于爱与爱情宣言的光影;

  李俊龙擅长语言,会说英语、法语与日语,会弹钢琴;

  两人正在努力每个月省出500块钱,三个月外出旅行一次,发誓要在老得走不动路之前环游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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