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病榻前 情人原配让我感动……
生日之夜,情人遇险
2005年12月25日,我值夜班。交接班时,同事兴高采烈地讨论去江边的酒店庆祝圣诞节,我郁闷地低下了头。今天不仅是圣诞节,还是我的生日,但我还得坚守岗位,哪儿都不能去。
我所在的黑河市是北方小城,天黑得很快,下午5点,暮色已经很重了。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待得很无聊,这时陈涵打来电话,说正从乡下往回赶,要为我庆贺生日。我说:“别,千万别,即便你赶回来我也不能出去,我今晚值夜班。”
陈涵走了三天了,到县里检查工作。山路难走,天黑危险,我再次阻拦,不让他回来。陈涵说:“我去医院里看你,我为你准备了礼物,必须今天给你。”
关了手机,我有些怅然:丈夫李思宇为什么就不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半小时前,我从家里出来时他正闷头修理着电饭煲,半句生日的事都不提,只问了问我怎么解决晚饭,我没好气道:“饿不死的,不用你管。”
正是婚姻的七年之痒,守着这样一个嘴笨舌拙、心粗貌憨、没有情调、不懂浪漫的丈夫,我从心里替自己委屈。想当初,只为在下夜班途中遭遇歹徒袭击时他挺身而出,后来又风雨无阻地接送我上下班,心怀感激的我便毅然下嫁,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诗书满腹、能写锦绣文章的我,居然会给一个没什么文化素养的电业工人做老婆,曾让陈涵万般感慨。陈涵说:“这真应了一句俗语: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我的婚姻,与你一样是阴差阳错。”
<p 病榻前 情人原配让我汗颜
毕业于名牌大学的陈涵今年38岁,已是大权在握的市财政局局长。我们认识,是在医院与市直机关单位的联谊会上,然后由同病相怜而暗生情愫。陈涵英俊潇洒,博学幽默,出口成章,提笔成文,事业又如日中天,与榆木疙瘩似的李思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思宇使我的生活由琴棋书画诗酒花变作柴米油盐酱醋茶,那种琐碎庸常的日子早已让我感到窒息,陈涵如一缕清新的风,让我平静的心海漾起了快乐的涟漪,我仿佛回到了初恋时节,陶醉在他的柔情蜜意里,不知今夕何夕。
陈涵不止一次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再忍几年,等我完成了向正厅级岗位的冲刺,我们就分别离婚,然后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我不敢期待那么远的未来,只能抓住眼前这一点一滴的幸福。
病区很安静,我坐在护士室里一遍遍看表,等候着陈涵的到来。可过了20点,仍然不见他踪影。我有些心神不宁,却不敢拨他的手机,一同下乡的还有他的同事,我时刻顾及他的形象,不能让这种偷偷摸摸的恋情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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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魂不守舍地祈祷陈涵一路平安,急诊打来电话,说有个脑外伤患者正在抢救,直接进手术室开颅,术后转入病房,要我做好接收准备。
我下意识地问:“患者叫什么名字。”
“陈涵。”对方回答说:“颅底骨折昏迷不醒,你通知医生马上去手术室。”
我跌坐在地上,手心冰凉,双腿发软,傻傻地不能思想。过了许久,心底才涌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也许,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吧?
病榻之前,尴尬相对
用颤抖的手铺好暂空床,准备好所有的抢救器械,我只觉得肝肠寸断,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电梯停在14楼,刚出来,就见手术室门外围了一堆人,有人悄声议论:“真是奇怪呀,本来今天不该回来,陈局长像走火入魔样犟着要走,一车人,偏偏就他一个受了重伤。迷信点讲,这简直是奔死呀!”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如果不是为了我,他怎么会遭此横祸?还未来得及按响手术室的电铃,坐在长椅上的人一阵慌乱,有人朝我喊:“护士,快来救他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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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奔过去,见一个衣着雅致、面容姣好的女子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摇晃着往旁边倒去。我摸摸她的脉搏,镇定地说:“是虚脱,到病床上躺一会儿就好了。”
我心里涌起惊涛骇浪,表面却未动声色。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陈涵的妻子,但我很早就知道她的名字。陈涵一直说她是个婆婆妈妈、没什么素质的女人,但眼前的她很漂亮,也挺有气质。陈涵还说当初大学毕业分到这个城市前,心仪的女孩因嫌小城离省城太远悄然离去,袁慧是班里唯一愿意跟他悄然上路的女生。陈涵还说,他怀着感恩的心娶她,哪里还计较她是不是自己所爱的人!
可是,眼前这个文弱的女人,不是我想象中的袁慧。
我为她推注了葡萄糖和维生素C,片刻,她醒了,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流在枕头上。周围的人小心翼翼地安慰她:“没事,嫂子,陈局长不会有事的。”
我也想哭。我的心正在巨大的恐惧中瑟瑟发抖,可是我没有流泪的权力,我暗暗为自己打气:你必须挺住,陈涵术后的抢救护理都指望着你呢!在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面前,我不仅是与她抢夺幸福的第三者,也是让她老公命在旦夕的罪魁祸首,我不敢看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充满深深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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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昏迷不醒的陈涵被送进病房,袁慧扑上去抱住他大叫:“陈涵,陈涵!陈涵,你千万不能扔下我和儿子就这样走。不能!”
我示意周围的人拽开她,控制着双手的颤抖,面色平静地为他给氧、测血压、上监护仪。陈涵的致命伤在头部,胸部也遭重创,他全身都是管子:头部的引流管,喉咙切开后的气管插管,胸腔的闭式引流管,还有导尿管……让人不忍卒看。
医生说,完全康复的可能性极小极小,即便抢救过来,弄不好也是植物人。
我守在陈涵床边,一刻不停地为他吸痰、输血、用药,监测生命体征。虽是冬夜,我的工作服却一次次被汗水湿透,有忙碌的热汗,也有恐惧的冷汗。我在心里一遍遍祈祷:“陈涵,你不要走,你一定要醒来!你知道我在等你……”
黑夜过去了,白班的同事们陆续来了,我没有走,接着值特护。急诊护士送来封在袋子里的陈涵的外衣,这是昨夜抢救他时脱下的。
看着袁慧打开袋子,我的心颤抖起来,想起昨晚他在电话里说要送我礼物。片刻,袁慧从他西服口袋里取出一个方正的缎面首饰盒打开,还好,里面没有只字片言,只有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他下乡的那地方盛产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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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两只玉镯,袁慧又哭了:“陈涵呀,你别让它成为送我的最后的礼物啊!”尖锐的疼痛从心脏部位弥散开来,我只觉天旋地转,抓住陈涵的手腕佯装把脉,克制着内心的翻江倒海……
袁慧不时地问我:“护士,他怎样?”我像是回答她,又像是为自己壮胆:“会好起来的。他体质这么好,肯定会一点点挺过来!”
袁慧说:“只要能救活他,倾家荡产我也愿意。”
我问:“你不怕他成为植物人吗?那样反倒生不如死。”
袁慧坚定地说:“我只要他活着,哪怕伺候他一辈子。”望着这个坚毅的女人,我忽然觉出陈涵对我的“爱情”冒出阵阵馊味,甚至有些荒唐和无耻。
守护着病危的陈涵和没命地爱着他的妻子,我算什么角色?
患难真情,愧煞红颜
七天之后,陈涵的生命体征渐渐平稳,虽仍在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特护取消了,但我仍以指导袁慧做护理为由进出他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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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慧很快成了一名称职的护士,衣不解带地守着毫无知觉的丈夫,随时为他擦屎擦尿,定时定点从鼻饲管喂给他各种高营养流食,一天三次用湿棉球小心翼翼地给他清洗口腔,不停地给他翻身、拍背、按摩、擦洗。
为防止长期卧床肌肉萎缩关节僵直,她总是抱着陈涵的胳膊或腿做轻柔的伸展运动,一天天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医生护士闲聊时说起她,总是众口一词:“那个陈涵,拥有这样的妻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陈涵仍在昏迷,探视他的人从最初的络绎不绝变成现在的寥寥无几,谁都清楚,他的下半生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只有呼吸、心跳的植物人,企望在官场上得到他提携的人现在远离了,甚至他的朋友和同事也觉得看过多次也就尽到了义务,再来看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了。
只有两个女人还痴痴地守在他的身边,只是一个合法,一个“非法”……
望着那张熟悉的像在熟睡中的脸,我的心在痛苦与绝望中煎熬着,时不时会泪流满面,一次次冲向卫生间,借洗脸冲去一脸的泪水。
袁慧这时反倒没有一滴泪水,从容地守着丈夫,一天比一天憔悴。
医生指点她说:“你要常常同他说话,这对唤醒他的记忆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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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病房,总听见袁慧边为陈涵按摩边絮絮低语:“陈涵,你还记得吗?咱们结婚那天晚上,你握着我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可要守信用啊!你不能把我扔在半道上。”
“咱们家最困难的日子,做点什么好吃的都是两个人推来让去,你说我瘦,让我吃。你要走了,还有谁会像你这样疼我呀?”
“陈涵,你没忘咱儿子出生那天的情景吧,你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我,你说你要担当起丈夫和父亲的双重责任,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可是你却不想管我们了。是不是?”
……
这样的倾诉,让我听得心如刀绞。
类似的生活细节,也曾在我和丈夫李思宇之间发生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听着她细细絮絮的唠叨,我明白了,夫妻之间哪怕有天大的矛盾,生活中也一定会有无数温馨、不可忘记的细节。只是,这些散发着爱情光芒的小事,像一粒粒微小的珍珠淹没在平庸琐碎、沙砾一样堆起来的凡俗日子里,已经让人熟视无睹,让麻木的心不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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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涵都像奇怪的健忘症患者,专门遗忘各自婚姻里的恩与爱,单单对那些怨怼、伤心、冷漠、怄气耿耿于怀。我们彼此倾诉着心里的落寞、惆怅、无奈与感伤时,从来没有想起也曾经各自拥有过这样温馨浪漫的时光……
那天下班回家,见李思宇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我凑过去,像讲故事一样叙述了病房里的所见所感,最后我问:“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你会像那个妻子一样全心全意照顾我吗?”李思宇照例不会给我所期待的甜言蜜语与信誓旦旦,只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我一眼,以带点责怪的口吻说:“那还用问!”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我的灵魂受到强烈震撼,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夫妻之间危难时分的不离不弃,从来都是检验爱情的试金石,袁慧对陈涵如此,丈夫对我也一定如此,只是袁慧对丈夫炽热如火,丈夫对我如海般深沉……
义重情深,迷途知返
昏迷了两个月之后,在医生的尽心治疗和我的尽心尽力看护下,在妻子声声泣血句句含泪的呼唤中,陈涵奇迹般睁开了眼睛。
袁慧欣喜若狂地喊来所有的医生,颤抖着说:“快看看,他是不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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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我的心”咚咚”狂跳着,听陈涵口齿清楚、条理清晰、只是略略迟钝地回答着主任的提问,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陈涵有些迷茫的目光掠过众人的脸后与我相遇,神情激动地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我急忙避开了他的注视。
陈涵昏迷两个月,在他不过是瞬间酣睡。他想说话,我甚至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我用眼神止住了他,转身离去。从这天起,再进病房治疗时,我平静多了。
下午,陈涵从午睡中醒来,看着给他测体温的我又想说话,我当着袁慧的面,用极其平静的声音,像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患者那样说:“25床,你能醒过来,多亏了你妻子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她就没有你,明白吗……你现在需要安静。”
袁慧抢过话头感激地说:“是你们抢救及时,护理周到,才有他的今天呢!”转向丈夫,她心无城府地介绍道:“陈涵,你出事那天,就是这位王护士值班,后来她又值特护,辛辛苦苦守了你七天,直到你脱离危险。”
陈涵望着我,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泪光。
好多次,常常就在妻子身边,就在我为他做静脉穿刺或者测量血压的时候,陈涵会出其不意、悄悄地用力握我的手,我低垂眼睑,掩饰心里的波澜,不作任何回应。此时的袁慧满脸喜色,手脚不停地为陈涵忙碌着,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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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月,陈涵终于要出院了。走的那天,消失很久的官场上的同事和朋友,全都拥过来了,与他热烈握手,有人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市领导一直关注他的康复状态,并带来了话,希望他早日回到工作岗位,去挑更重的担子。
话音刚落,激起掌声一片。
陈涵满脸春风,心情很好,与医护人员一一握别。轮到我时,他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我这次真的要回家了。”
我分明听见了心像瓷器一样碎裂开来的声音,尖锐的痛楚从胸腔向全身扩散,但我用微笑回应他:“回家吧,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彻底恢复了。”
久久地站在值班室窗前,俯视着已经走出楼外的那个熟悉身影与妻子一道隐进出租车里,我的泪水终于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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