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我未婚,但养一对亲生儿女……
最初与丁丁通电话时,她的叙述始终令记者匪夷所思———“我没结过婚,现在却带着两个孩子独自生活,他们分别是我最恨的男人和最爱的男人留给我的……”第二天下午,丁丁如约来到本报,手里还牵着一个未满两岁的女儿。
先说说我的家吧———我的生活条件很优越,却已经没有父母了。妈妈被癌症折腾了整整6年,终于在我14岁那年撒手西归;爸爸格外疼爱我这个独生女儿。妈妈去世后,爸爸始终没有再娶,而是全心全意地发展事业并照顾着我。高中毕业以后,我没有找过工作,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他的庇护下———直到去年8月5日。
那天,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把爸爸也带走了———那时候,我的第一个孩子未满周岁,第二个孩子在腹中尚未成形。爸爸留给我们的,是不菲的存款,以及一家每年都能拿到分红的私营公司。
第一次恋爱时,我成了他的“银行”
记得认识第一个男友涛时,我还在念高二,那是1997年初夏。起先,爸爸并不赞成我们的交往,可每回他提及此事,我都会立刻坐上2楼窗台,威胁着要跳下去———爸爸也只能对我听之任之。涛比我大好几岁,那时刚从大学毕业,在一家保险公司谋到了工作,收入不低。可在日后交往的整整3年中,我几乎没见他花过一分钱。
与涛的“抠门”截然相反的是,我这个中学生却成了涛的“银行”。他说想学驾驶,我掏了5000元;他说要买摩托车,我又拿了3万。平时,吃饭、唱歌永远是我“埋单”,甚至每次坐公交车,涛也总让我买一张票,然后自己冒充是“场里的”。
高中毕业后,我一直没找工作,终日与涛在一起。虽然爸爸给我的零用钱足够支付这笔庞大的开销,可渐渐地,当涛的摩托车每回都“恰巧”在我们约会时需要加油、而每回他又都说自己没“零钱”时,我有些失望了……1999年秋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去涛家,谁知他们全家根本不“认账”。从我们恋爱的那天起,涛就再没给过家里一分钱,他说是恋爱费钱。所以他父母认定,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不但坐吃山空,还花光了他儿子的所有积蓄———他们强烈反对我们结婚。或许涛也根本没打算要“负责”到底,家里的压力无非给了他一个顺水推舟的借口———涛很快向我提出了分手———那时,我已经花掉了差不多20万元!
(丁丁总说自己那时太小,对于感情还有点朦朦胧胧。“你知道他令我多么难堪,那次逃票被售票员揭穿,我快要哭出来了,他却笑嘻嘻的,下车后还‘遗憾’地说,还是无人售票车逃票更容易。”)
第一次分娩后,我从医院逃了出来
眼看着腹部已经“显山露水”,爸爸问我做何打算,挣扎了很久,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我突然有一种当母亲的冲动,觉得扼杀生命太残酷,既然有了就要对她负责……而在内心深处,我也还抱着一丝幻想,想象着这个孩子出生后,涛说不定会回心转意,回到我的身边。爸爸无奈地默许了,并答应为我们创造条件,帮我把孩子养大。
第一次生孩子,自己还是个20岁刚出头的女孩,完全没有一点经验。稀里糊涂的我,竟然将预产期搞错了整整一个月———前年9月,当我临产被同学送进医院时,爸爸尚远在深圳出差。医院坚持要家属签字,涛却几次摔了电话……最后,还是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同学,把他给“架”了来。
女儿终于平安出生了,但生完孩子后,我是从医院里逃回来的。整个病房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全家出动,妈妈和婆婆抢着抱孩子,讨论着孩子究竟像谁。可我,虽然爸爸很快从深圳飞了回来,为我炖各种汤,可我却只能背转身喂奶,然后忍痛走进洗手间,自己为自己擦洗。我受不了病房里的氛围,更受不了别人的眼神,甚至等不及拆线,我就从医院逃了回来。
令我彻底死心的是,涛与他的家人还是不认这个孩子。孩子满月后,我四处奔走为女儿上户口,缴了所有的罚款后,缺的只是涛的签字。但是无论我如何央求,涛说什么都不肯。要不是爸爸疏通所有关系,女儿很可能至今还是个“黑户口”。
(就在我们聊天过程中,小女孩一直在身边跑来跑去。“她长得像我,脾气也像,特别倔。别看她调皮,其实很懂事,都懂得拿毛巾帮我擦眼泪了。我总是希望,别的孩子有的,她也一定要有。”丁丁纵容地望着女儿,此时的眼神,完全不像是个20多岁的女孩。)
第一次当妈妈时,我体会到真正的爱
我全心全意地在家当妈妈,几乎与外界断绝了联系。直到去年2月初,才硬被几个同学拉出去“泡吧”。要知道,一大群朋友中,只有我和林是“单数”。
我与林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挺谈得来,于是,我们半开玩笑地相约一起过情人节。那天,我们果真像模像样地互赠了巧克力,然后一起吃饭、看电影。也就是从那天起,我们真的恋爱了。
林与涛看来完全不同,虽然工资不高,但他从不肯让我花钱。与林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至今都令我记忆深刻。倒并不是因为他的处处迁就,只是这一次,我似乎刚刚明白了爱情是怎么回事。林的父母都在郊县,几乎每个月末,我们都会买些礼物,一起去看望他们。但是,我几乎不带他回家。
关于女儿的事,我从来都不敢向林提及。并非故意要隐瞒什么,只是永远找不到开口的时机———我知道,这会把他吓坏的。偶尔他送我回家看见孩子,我总是含糊地说我有个姐姐,她没空带孩子。好在那时女儿还不满周岁,连妈妈都不会叫。每逢这种尴尬场面,爸爸总是默不作声。
(“我也知道瞒不住。但是,当时就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逃的通缉犯,明晓得总要被捕的,还是自欺欺人———过一天算一天吧。”就在这时,身边的女儿突然含糊不清地叫了声“爸爸”,丁丁立刻愣住了,直到看见女儿手里拎的小包才明白过来,“她有时要‘包包’、‘牌牌’,或是想‘排排’(沪语:坐),我都会错听成“爸爸”。这时候我才知道,她什么都拥有了,却永远缺个爸爸。”说完这话,丁丁一把揽过女儿,眼圈红了,“学会说话后,只要有人问她‘爸爸呢’,她永远只说一个字:‘坏。’其实我从来都没这么教过她。”)
第二次分手时,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相识才不过几个月,去年5月,林突然向我求婚。我呆了,几乎是“魂不守舍”地答应了。双方父母见面、拍婚纱照,我们甚至已经各自从街道和单位开出了单身证明。天晓得,那一个月里,尤其每次看着林欣喜若狂的样子,我就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凑巧,林的父母在市区有一套房子,就在我们筹备婚礼的同时,突然得到通知说,房子要拆迁。他的父母特意赶到我家所在的居委会,打算咨询结婚后帮我转户口的手续。他们还高兴地以为,这婚结得正是时候……居委会阿姨的和盘托出,对于他们全家来说,有如晴天霹雳。结果可想而知,他爸妈逼着我们分手,而林,当然更无法接受———这是他连做梦都不曾想到的。无需多说什么,我就答应了分手。但是,这一次的分手对于我而言,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痛楚,什么是歉疚。毕竟,这是我懂得爱情以后的第一次恋爱。
分手半个月后,正逢父亲节,我买了两瓶好酒赶到郊县。那天,我只想对老人表达自己的歉疚,以为不会碰上林,但是,林偏偏就在家里。平静地吃了顿晚饭后,林把我送到车站。再次单独地面对他,我突然哭得不能自已,连林也掉下了眼泪。他一把搂住了我,那天晚上,我们都没回家……没多久,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这一次,当爸爸听说我还是决定生下孩子时,他终于皱起了眉头。我此时的心态已经与前一次大不相同:腹中的孩子不再是我的砝码,不管孩子将来如何,我一定不让林知道他的存在。
(一个月后,丁丁的爸爸突然遇车祸去世。“我带着女儿赶到医院,总算见到了爸爸最后一面。他什么也说不了了,只是直直地看着我———他是无法瞑目啊。”说到这里,丁丁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蹒跚的女儿果然懂事地从包里拿出餐巾纸。包里掉出了两张贺卡,“来报社的路上,我买了两张父亲卡,上面写着‘全宇宙最佳父亲’的那张,我打算放在爸爸的坟墓上;而另一张,我想寄给林的爸爸。)
第二次分娩后,我已不奢望爱情
今年2月,儿子提前出生了———那是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早产的结果。这次生孩子,连唯一照顾我的亲人都不在了,要不是几个同学帮忙,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我请了保姆,帮我一起照顾两个孩子。
儿子出生以后,我才发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儿子长得实在太像他父亲,看着他睡在身旁,依稀就像林在旁边一样———因为女儿完全像我,因此长相问题是我从来没想过的。每天看着儿子,我都会特别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而同时,这个超生又非婚生的孩子,根本就无法被社会接受。没有爸爸的帮助,哪怕花再多的钱,我恐怕都无法为他报上户口。这一个月以来,朋友都劝我将他送人收养———不是养不起,是我无法对他尽责。
(丁丁说自己可能以后不会再恋爱或结婚了,“没人会接受像我这样的女人的。等孩子大一点,我想顶家铺面开个小店,总不能永远坐吃山空吧。”)
来源:女娲之爱 love.ngnvip.com 口述实录 love.ngnvip.com/category/koushush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