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当理想遭遇现实……

　　【有故事的人：欣 女 22岁 学生】

　　文/闻心

　　【前话】

　　关于爱情，关于婚姻，每个人的心中都曾经有一个梦，梦里的生活如童话中那般单纯而美丽。但梦总有醒来的时候，爱情，也不可能永远游离于现实之外。当爱情遭遇现实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向左还是向右?

　　欣就曾经站在这个路口，她迷茫过，徘徊过，转了一圈她回到原地，本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但现在，她又处在了梦想和现实的夹缝中。

　　欣是个可爱而爽快的女孩儿，一笑就露出缺了一颗的牙齿，更显出她的活泼;她好动，见面的时候还抱着心爱的毛绒玩具，让人觉得她只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是她说，看清了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后，她已然无法如往昔那般单纯地快乐着。

　　欣说，和明渊在一起的那段相互依傍如影随形的时光，无论何时想起，都是青春年少时最美丽的回忆。那种毫无功利的纯纯的爱，是长大后再不曾有过的体验。

　　在高中平淡的生活里，我和明渊的相识多少算是有些戏剧性的情节。那年我17岁，高二，正是文理分班的时候。我进入了新组建的文科班，而明渊则分到了对面的理科班。虽然这两个班门对着门，但是不同的学习内容和生活模式让我们俩本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命运却有了不一样的安排。

　　那时的我是个有些闹的女孩儿，在楼道里恣意的呼喊和玩闹常常引来陌生同学的侧目，但一般侧目之后也就完结了，最多是在心里想想我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还从来没有人像明渊那样会看着我就突然笑起来，说：“嗨，你好。”

　　也许是在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缘故，我从小就害怕孤单，缺少安全感，对爱和温暖充满殷切的渴望。因为亲情缺失而留下的伤，我一直希望能有个人用温暖的爱情将它抚平。而关于我理想的男子形象，应该像我的父亲：出色，温和，隐忍，坚毅而富有责任感。但当时的明渊留给我的印象，应该是活泼有余而稳重不足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和我打过一次招呼后，他就自主自愿地把自己归入了我的好朋友行列。他会经常跑过来找我借文科的课本和作业回去应付老师，在还回来的时候和我闲聊一会儿。后来他发现我们俩的家离得很近，于是每天放学后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我的个性是一旦开始信任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依赖他，渐渐地，我开始主动和明渊接触，拉他陪我去逛街，放假的时候一起去图书馆。开心、烦闷、沮丧的时候，明渊总是陪伴在我身边。

　　虽然经常有朋友劝我，说我们在一起不合适，但高中时代的我们根本不会考虑太多。我和他在一起感到放松、舒服、快乐并且幸福，所以在高三那年的暑假，我和明渊还是自然而然地确立了恋爱关系。

　　我开始希望天天看到明渊，见不到他的时候，我生怕那些日子在日后的回忆里变成空白，于是我买了一个笔记本，把每天想要和明渊说的话记下来，也记下在一起的日子里关于明渊的琐碎，甚至会写下听到他在楼道里打响指的声音。我还会写一些长长短短的信或者便条托同学带给明渊，虽然他很少回信，但会托人传话说在放学后等我一起回家。对于我，那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期盼。

　　高三的恋情总是备受非议，我和明渊也遇到了很多阻碍。老师们知道了，虽然他们没有说太多，但我从他们的言语间了解到——他们见惯了无疾而终的学生爱情，认为我跟明渊也不会长久;明渊的父母知道了，他们开始限制明渊外出的时间;朋友们都不看好我俩，甚至还有人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热闹;临近高考，学业压力也越来越大……当时大概只有我自己是坚定地相信我和明渊之间的感情，我要证明我的爱并不是高三的压力和空虚中为了寻求慰藉而产生的注定早夭的产物。

　　我高考分数很高，基本上随便哪个大学都可以去念，但明渊的分数却尴尬地在全国重点院校的分数线附近徘徊。填志愿的时候我曾经煽动明渊从策略上着眼，离开天津换一个城市进比较好的大学，而我可以跟着他天涯海角。明渊却以不愿意离开父母为由拒绝了我的提议。那时候，我是欣赏这样孝顺的明渊的。

　　分数线确定的那天，我和明渊都很清楚接下来的四年我们将分处这城市两端的两所学校，公交车程45分钟。对于我，这不算距离——毕竟还有那么多异地的恋人也心心念念要坚持自己最初的梦想——我们还在一个城市，不过是那么一点点距离，又算什么呢?

　　如果在童话中，欣和明渊之间的爱情本来可以单纯美好地进行下去，但是现实生活并不总像童话那么如意，他们之间也存在着迟早要去面对的问题。

　　大学生活如预想般展开，我和明渊的爱情却并没有如大多数人的预言般随风而逝。我一周大概总有个三五天在他的学校游荡，以至于他的同学常常用玩笑的口吻问我是不是要转学，更多的人表现出的是羡慕。

　　尽管我就读的学校比明渊的学校好，尽管我在大学期间也曾遇到过比明渊更优秀的男孩儿，但在我心里，仍然执拗地喜欢着明渊，喜欢的只是这个人而已，和学历无关。我本来以为我们就能这样一直走下去，但在我大三的时候，父亲知道了我和明渊的恋情。

　　父亲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多少有些知识分子的自负，加上我一直是被父亲独自抚养长大的，他对我各方面的期待也比较高。在父亲的心里，总希望我能在学业上有更大的发展，所以不要过早恋爱;另一方面明渊考取的学校也并不能让父亲满意;而且父亲在婚姻上的失败经历也让他习惯用更为审慎的目光去挑剔我的恋爱。

　　在一次长谈中，父亲询问了明渊的学习状态和对未来的规划。老实说，从小被父母宠大的明渊在这些问题上的确比较缺少计划性和行动力。父亲第一次引导我要注意——如果要结婚，势必要考虑一些诸如经济基础之类的现实问题，加上周围一些也在恋爱的同学为了日后共同的生活而努力的情形，都渐渐使我意识到我和明渊的童话早晚也有面对现实的一天。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奔忙。我自己的打算是要考研，并且希望明渊也能和我一起——一方面我希望明渊能借这个机会进入一个更好的学校，这样我也好向父亲交待;另一方面，以我对明渊的了解，当时的他无论是在能力上还是心智上，恐怕都还无法应付社会上激烈的竞争;而且我还多少有些自私地希望我们俩能继续在学校这个单纯的环境里进行无忧无虑的恋爱。

　　我知道明渊心里一直也很介意我们两个学校不同的问题，所以我一直都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的打算，或者用含蓄的方式表达我希望他读研的意愿，而明渊每一次都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想这些太早了吧?”

　　明渊对现实的这种迟钝和逃避让我很不满，情绪爆发时，我执拗地要求明渊给我一个关于未来的明确答复：继续读书，或者工作。其实随便他选哪一个都好，我只是希望他能有个目标，就像父亲说过的，我想看到他的上进心和努力。明渊一开始并不是太在意，后来被我逼问急了，他就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我就是还想无忧无虑地玩儿几年，不念书，也不工作，你能不能别给我太多压力?”他这些话就像一盆凉水泼在了我的头上，一直凉到心底，我想不出一个21岁的男人怎么会说出只想再玩儿几年的话，难道他就丝毫没有一点关于父母，关于家庭的责任感?他觉得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我质问他，明渊看看我，居然说：“我没想到你也不理解我。”说完扬长而去，把我一个人丢在晚上11点的马路上。

　　那大概是我和明渊交往的四年来第一次感到灰心，我忘了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回宿舍的。当时心里的感觉现在还是说不清，只是觉得自己原来一直都不了解明渊，而关于未来的希望又很渺茫。

　　后来我和明渊又因为同样的事情起过几次争执——毕竟我们的将来是个无法逃避的问题。在我的坚持下，明渊终于勉强同意把找工作作为自己的出路。那段时间我正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考试，但我还是每天抽时间帮明渊找招聘会的信息，上各大公司的网站寻找相关的职位信息，明渊只是消极地等待我为他做的日程安排。很多次，我帮他找到招聘信息，然后挑选出合适的职位、保留网页，而他只需要在网页上填写自己的基本资料就可以了，即使这样，他仍觉得工作是件太麻烦的事儿，不耐烦的时候甚至会拒绝填写。

　　我可以不在乎他的家境，甚至他的能力，但我真的能宽容到不在意他的态度吗?

　　在易水身上，欣似乎发现了明渊所缺少的一切，她所有的不满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抚慰。她不得不怀疑，其实易水才是自己理想中的恋人。

　　那段时间我对明渊的失望情绪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一方面父亲不断地追问关于明渊找工作的进展和我们的将来，另一方面明渊明知道这种状况却又不肯做出任何改变。我觉得自己压力很大。这个时候，易水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

　　我们是在一次小范围的聚会上相识的，到场的都是一些在学校的网络里神交已久却素未谋面的朋友，易水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

　　聚会的时候易水就坐在我旁边，饭桌上很照顾我，晚上又一直把我送到宿舍门口。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又找到了刚和明渊在一起时轻松而自在的感觉。易水的嗓音温厚低沉，加上他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让我觉得他是个温柔体贴的男子，而且他还外向而稳重，组织能力强而又富有责任感。

　　分别的时候我们交换了QQ号码。当我上楼打开电脑之后马上就收到了他的交友申请。那一晚我们在QQ上继续着之前的谈话，彼此都有了近一步的了解。

　　后来每天上网的时候我都会遇到易水，我偶尔也会和他提起一些对于明渊的不满，他总是好奇地询问着，但是不做任何评论——这让我对他又产生了一些好感。之前遇到的一些人总是在知道我和明渊之间的情况之后横加批判，把明渊指责的一无是处，继而再暧昧地表达出想和我交往的意愿。批评明渊和暧昧，是我最讨厌的两种态度，而这两种情绪，易水都从来没有表露过。

　　那段时间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和易水聊天，偶尔一起出去吃饭。从我们的聊天中，我慢慢知道易水已经找到了带薪的短期实习，对未来的日子也有大致的规划。一个有理想而又有能力将它实现的男人，是我那时候最渴望拥有的。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和易水在一起的日子会不会更接近我的想象，至少我不必再像现在这样要无微不至地照顾明渊的生活，而自己却身心疲惫。

　　终于有一次易水漫不经心地和我说起他的打算：趁着现在年轻努力挣钱，到30岁时希望能过上富足安逸的日子。

　　“当然，我希望那时候你会陪在我身边。”易水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想掩饰那片刻的慌乱，自己的心却无法对自己说谎。

　　在明渊和易水之间抉择是件痛苦的事。我怀念和明渊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也想继续努力成全在别人心里从一而终的童话;可易水规划出的未来也同样强烈地吸引着我，我需要一个宽阔而坚实的胸膛，虽然我也知道重新开始的恋情要面临适应的挑战。

　　那段时间明渊对我微妙的心理变化没有任何察觉，他仍如以往一样懒散不堪;另一边，易水没有给我丝毫压力，只是给了我更多的宠溺。我在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足有月余，但终于还是选择了开始新的恋爱。我想我总归要去面对生活，而面对来自父亲和未来的压力，易水是比明渊更好的选择——我不能总一直活在只有甜美爱情的梦境里。

　　现实和理想之间总有差别，欣没想到这句话在易水身上也应验了。她尝试过改变自己，但最终她还是发现，易水也无法为她带来理想的生活。

　　对于我的选择，周围的朋友比我还要沮丧，有人断言说我早晚还要回到明渊身边，因为成为易水的女朋友后，以不同的身份再看他可能同样会产生不满——虽然这种不满肯定会不同于对明渊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收束起自己的心情，以诀别过去的姿态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和易水的恋爱中去。但是很遗憾，作为恋爱对象的易水的确达不到我的要求。

　　易水的社交圈子很广，每天忙于各种各样的聚会和活动，对于确定恋爱关系后希望每天都能在一起厮守的我来说，易水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分给我;同样的，易水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有很强的独立性和领导欲，有时候甚至会不自觉地干涉起我的生活，这也让在和明渊的恋爱中习惯了占据主导地位的我很不适应。

　　如果易水仅仅是和明渊的恋爱方式不同的话，我觉得我也可以忍受，不过是再经历一次重新调整自己的过程来让彼此相互适应就可以了。但我最大的失落感，是来自于确定恋爱关系前后易水对我态度的转变：之前的易水总是有求必应，对我也一直保持着欣赏的态度;而在一起之后的易水却常常以各种理由推托和我见面的要求。有时候我问起他为什么恋爱之前可以有那么多时间陪伴我，现在却不行，他会说他已经尽力在陪我，并且责怪我任性不懂事。

　　易水说：“你要知道我现在之所以不能用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你，是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我在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曾经对你的许诺。”

　　我承认这的确像是当初我喜欢的那个易水说出的话，有他的道理。而且那段时间我还总是担心自己从前是被明渊过分地迁就了，担心自己对易水提出的各种希望和要求本来就是过分的。我拼命委屈自己压抑自己的想法，希望自己能摆脱过去和明渊的恋爱生活，变成让易水满意的女孩子。

　　我开始学会任凭易水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任何怨言，我开始学会接受易水的各种令我不喜欢的社交活动和相信他的理由，我开始学会服从易水为我所做出的各种安排。直到有一天我的一位朋友惊叹道：“欣，这还是你吗?你这是在恋爱吗?”

　　虽然我们名义上是在恋爱，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快乐，易水在我身边的时候，总让我的心里更寂寞。我突然开始想念和明渊厮守的那些日子：我开始想念明渊在冬天的晚上用自行车驮着我，穿越半个城市送我回宿舍再独自返回他的学校;我开始想念他每年都有两三个月每天只吃泡面，只是为了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一件称心的礼物;我开始想念他的手机里除了我以外再没有其他女孩儿的名字;我想念我们最初在一起的所有时光。我想，我还是只要一段相互厮守的恋情就可以了，责任感和其他相关的种种，不过是父亲强加于我的意识之上的，并不是我的本意。

　　欣还是回到了明渊的身边，从此不再提工作和未来;但当一些新的因素出现的时候，欣还是会想，现实距梦想，到底有多远。

　　我终于还是回到了明渊的身边。我的朋友跟我说：“欣，你是自己也负担得起自己的女孩子，不需要靠男人助你一臂之力，明渊能给你的，正是你的幸福。”

　　经过和易水的恋爱，我也知道朋友的话有道理，我更珍惜明渊给我的宠溺。我不再提起关于工作、未来和与此相关的话题。未来的幸福生活我凭自己的努力也能得到，不必在明渊身上强求一个保障。至于父亲那边，如果明渊就是适合我的人，那么总有一天父亲会认同我的恋爱，会认同我自己找到的幸福。

　　本来如果日子继续按部就班地过下去，我和明渊也会顺利地走到通常童话结尾的部分——结婚。然而我们之间还是出现了新的变数。

　　前些天我终于收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来自我向往已久的学校，那是我为了负担我和明渊的将来所做出的必须的选择。今年9月，我要前往另一个城市，距离——不论是空间上的还是心理上的，都可能再次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

　　而且，我对将来的规划是希望能留在我读研究生的城市——因为那里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和更好的就业前景——无论对于我还是明渊。我希望明渊能和我一起走，但是明渊却说他无论如何不会离开这个他生长的城市。在我提出了各种解决方案之后，明渊还是拒绝和我一起去另一个城市寻找更好的生活，在现在的我眼里，这不过又是他在逃避。虽然我很反感这样的他，但我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再离开他。

　　我还是想成全我们的童话，但我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继续我的人生，我也不知道我和明渊在梦想和现实的夹缝里还能走多远。

　　【后话】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鱼与熊掌兼得的两全其美，朋友也都劝欣说，如果能找到自己最需要的部分就不要再强求完美了，但欣说，虽然道理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却很难。人总有得陇望蜀的毛病，即使经过一次教训，她还是常常奢望有一天能遇到这样一个人——既有明渊的体贴随和，也有易水的胸怀抱负。

　　但现实是，梦想和现实永远无法画上等号，只希望在二者夹缝中行走的欣，能让自己多几分快乐。

来源：女娲之爱   love.ngnvip.com     口述实录    love.ngnvip.com/category/koushushi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