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汉｜纪念儿子和儿媳生前的爱情……

　　有故事的人：老王 男 46岁 行政职员

　　谈情

　　清冷的冬日，上午，我和老王见面了。刚要开口，一直隐忍自己的老王便不禁悲从中来，掩面而泣。对一个年近半百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事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痛苦呢?

　　老王说，他有三个心愿。第一是去塘沽外滩，前几天他和爱人已经去过了;第二是要去一趟五台山，他计划明年五六月份时去;第三个便是要来闻心公社，把自己苦苦压抑的心事说一说。这三个愿望是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达成的，尤其是第三个愿望，他说，这将是他能够保留的最后一份有关儿子的记忆。

　　而我觉得，闻心公社所承载的这份信任与责任，以及下面将要形成的文字，也是一个父亲能够给予天堂里的儿子的最后一份礼物。

　　10月5日晚八时许，一辆飞驰的吉普车刹车不及，冲向一辆正在拐弯的电动三轮车。“砰……”在两车相撞的巨响中，一个年轻的生命被瞬间定格在即将走向20岁的深秋……

　　那天，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5号是“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好像还是个星期天。儿子该返校了。他说想早走一会儿，回去收拾收拾宿舍。吃完午饭我就送他去学校了。

　　我记得那天有点儿冷，前两天刚下过雨，气温降了。我还嘱咐儿子没事别出门了，别冻着。儿子说待会儿想去趟超市。我说要是没什么非买不可的东西就别去了。每回送他返校，我和他妈妈都会给他准备好多东西，日常用品，吃的、穿的，都备齐了，就为了让他方便，省得再自己买。儿子当时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我也没再多说。儿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愿管得太多。把东西交给他，又嘱咐了一番，我就离开了。

　　回到家，我爱人问我：“送去了?”我说：“送去了。”她又问我：“没什么事吧?”我说：“没什么事，挺好的。”然后我们就各自做事去了。儿子一回学校，家里一下子清静了不少。这五天假期，儿子一直在家跟我们在一起。我们还去逛了滨江道，给孩子买了一件衣服和一双运动鞋，看着孩子高兴我们俩大人心里也高兴。人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什么事业呀、感情啊，都是虚的，只有孩子是最真实的。看着儿子长成了大小伙子，想象他以后结婚、成家也当了爸爸的样子，那是一种奔头。有儿子在身边，我们两口子的心就踏实，儿子考上大学以后一住校，我们心里就开始一阵阵地发空。

　　我没什么事干，就打开了电脑。这电脑也是专门给儿子买的，他一回家就坐在电脑前，上网玩。这些我都不会，我只会玩玩游戏。

　　下午六点多，儿子给他妈妈发了一条短信，说要去超市逛一下。他妈妈也劝他别去了，说外面冷不如在宿舍待着。儿子说：“我和毛毛一块儿去。我们都一个礼拜没见面了，想在一块儿待会儿。”毛毛是儿子的女朋友，也是他同学，同年级、同专业但不同班。她是北京人，假期回家了，也是今天回来。两个孩子想见见面，这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他妈妈就没再坚持。

　　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我爱人又给儿子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呢。儿子说在超市呢。我爱人嘱咐他说：“天冷了，你穿上点儿秋裤吧。”儿子说：“行，我回宿舍就穿。”“你们逛一会儿就早点回去吧，别太晚了。”“嗯，我知道了，放心吧。”

　　我一边玩儿游戏一边听着他们娘儿俩的对话，心里还想着，应该再给儿子打个电话，告诉他回学校的时候打个的，别坐门口的电三轮，不安全。心里这么想着，手却没停下。因为我又觉得，类似的嘱咐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儿子应该会注意的——就是这么一闪念，我没打那个电话。到现在我后悔死了，怎么就没打那个电话呢?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救我儿子的话，那个人就是我!可我却没有救他!

　　晚上八点半左右，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儿子，说话的却是个陌生人。他说：“你是卡卡的父亲吗?他出车祸了，你快去医院看看吧!”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叫上爱人，带着钱，打的往医院赶。路上我还没敢把事情想得太严重，我想儿子可能就是哪儿被撞坏了，应该不会有大事。

　　可到了医院，就看见好多警察围着一辆平板车，车上躺着的正是我儿子卡卡——已经没了呼吸。

　　我爱人“啊……”地一声扑过去，抱住儿子哭得死去活来。我远远站着，看着一动不动的儿子，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我难受地想：不是明天才降温吗，怎么今晚上就这么冷了呢?

　　老王说，他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个相爱的人同年同月同日死。而这两个苦命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子最爱的人!

　　跟卡卡一起遭遇车祸的还有毛毛。当时，他俩从超市出来，坐了一辆电三轮。在学校门口拐弯的时候，后面一辆吉普车超车过来，因为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了电三轮的车厢，里面就坐着卡卡和毛毛。听目击者说，三轮车当时就被撞出去老远，卡卡在最后一刻还扑到毛毛身上想保护她……

　　卡卡当时就不行了，可毛毛还有气息，嘴里还喊疼。有人叫了救护车，毛毛被送到另一个医院急救。大夫抢救了四个小时，还是没能留住孩子的命。她也跟着卡卡去了。两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可就在一个多月以前，他们还跟我坐在一张饭桌前，一边吃着我亲手做的饭，一边有说有笑的!

　　这俩孩子是上大学以后认识的，才谈了一年多恋爱。刚知道儿子交女朋友的时候，我和他妈妈并不太同意，觉得他应该以学业为重。可儿子说：“爸，你放心，我肯定不耽误学习。”他说毛毛是个特别朴实的女孩儿，对他特别好，他也挺喜欢她的。我说那行，只要你喜欢，又不耽误学习，爸就不反对。

　　我是个特别爱孩子的人，甚至有些溺爱。我不愿意干涉儿子的想法，他已经长大了，都是有身份证的人了，有些事只能让他自己去经历，我们做父母的不好说太多。后来，毛毛上我家来了，的确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一口一声“叔叔阿姨”地叫我们。看着他俩亲亲热热的，我们也觉得高兴。

　　看得出来，毛毛特别喜欢卡卡，卡卡要是咳嗽一声她都特别紧张。去年冬天，她还特意给卡卡绣了个十字绣，镶在镜框里送给他。卡卡可喜欢了，把十字绣带回家拿给我们看，还小心地摆在自己床头，天天看也看不够。那个十字绣现在还摆在卡卡的房间里，上面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背靠背站在一起，还有一句英语，我看不懂。出事以后，有人帮我翻译我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是：“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一听这句话就哭了。这就是两个孩子的心愿啊!要永远在一起!

　　那时候我就在心里跟自己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让两个孩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我去看了毛毛的父母。出事当天他们就从北京赶来了，住在附近的宾馆里。毛毛的妈妈也已经哭得不行了。我和毛毛的爸爸相对而坐，说了些互相安慰的话。其实心里都明白，说什么都不管用，一想到孩子没了，两个大男人就欲哭无泪，心酸得要命!

　　我说起两个孩子的后事，提出想把他们合葬在一起。开始他们很犹豫，因为毛毛从来没跟他们说过自己在谈恋爱。他们只知道毛毛经常提到一个叫卡卡的男同学，很好、很优秀。

　　我拿出一部手机，那是卡卡的遗物。出事那天，别人就是用这部手机给我打的电话，后来把它还给了我。手机里有卡卡和毛毛来往的短信，还有他们的照片和视频。

　　我从里边找出一段视频，是两个孩子去水上公园玩儿时录的。里面毛毛对着镜头甜甜地笑，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喊着卡卡：“老公，快点儿!”两个孩子的笑声震得手机发烫，却看得我们几个大人泪流满面。

　　毛毛的妈妈哭得都不行了，他们最后答应了我的请求。

　　“就让他们……永远在一起吧!”

　　大厅里回荡着《婚礼进行曲》的声音。卡卡和毛毛躺在那里，身周布满美丽的鲜花。他们年轻的脸安详得如同睡着了一样，却看得每一个人都心如刀绞。

　　我给两个孩子选了一块墓地，又为他们办了一场特殊的婚礼。我不是想搞什么迷信活动。我就是想尽一切努力，让两个孩子能不留遗憾地走。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看着两个孩子躺在棺材里，脸上一点儿伤都没有，那么安静、安详，真跟睡着了一样。我多希望他们睡醒了能睁开眼睛再看我们一眼啊!哪怕眨眨眼睛也行!可他们就躺在那儿，一动都不动，身上放着一条红绸子，绸子中间是一朵大红花，象征着他们俩结为了夫妻。我在心里念叨着：“孩子们啊，你们听见《婚礼进行曲》的声音了吗?看到你们的父母了吗?看见你们的老师和同学们了吗?他们都哭了，就连这儿的工作人员眼圈都是红的。大家为你们可惜呀，你们那么年轻，还没过20岁生日呢，怎么就走了呢……不过爸爸知道，你们肯定也希望我们能笑一笑，因为你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了。这本来就是你们生前的愿望，对吧?”

　　我知道毛毛是很想和卡卡在一起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毛毛后，因为她个子太高，我和我爱人曾担心她和卡卡不般配。结果，卡卡心眼儿实在，发短信把我们说的话告诉了毛毛。毛毛知道了特伤心，哭了半宿，发短信跟卡卡说了好多话，还说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让叔叔阿姨接受她。卡卡被她感动了，也哭了，给我打电话，问我和他妈妈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不同意他俩在一起?我被儿子哭得心里酸溜溜的。他从小就很少哭鼻子，在我印象里，儿子就跟我哭过两次，一次是因为受了委屈，一次就是因为毛毛。他肯定特别喜欢毛毛，不然不会这样的。

　　我当时好言劝慰儿子。我说：“儿子，你放心。只要你喜欢，只要你们两个能幸福，爸爸就不反对。只要你们俩好就行。”

　　这是我现在唯一觉得稍微安慰一点的地方。要是当初反对了他们，那我这后半辈子肯定是再也不能安宁了。

　　自从认识了毛毛，卡卡一直都很快乐，这一点我和他妈妈都看在眼里。这一年来，他总是高高兴兴的，人也越来越精神，走路都生风。我特能理解他的心情，爱情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儿子能体会到爱与被爱，我很高兴。何况他们一点都没耽误学习，反而还都有了进步。儿子加入了系学生会，毛毛也进了团委，他们还互相鼓励说要拿出好成绩给父母们看。今年大一结束的时候，他俩都考进了系里的前五名，卡卡还得了奖学金。他们真的都是好孩子，没让大人失望。

　　今年9月刚开学的时候，一天，儿子回家来说他想吃螃蟹。他那时脸上正长青春痘，都好长时间不吃海鲜了。我故意问他：“是毛毛想吃吧?”他笑了，让我说中了挺不好意思的。我也笑了，拍着他的肩膀说：“没问题，带毛毛来家吧，爸给你们买螃蟹吃!”

　　那个周末毛毛来了。我煮了螃蟹，又做了一桌菜。两个孩子吃得可高兴了，毛毛给卡卡剥螃蟹，卡卡就给她夹菜，俩人有说有笑的，看得我和我爱人从心里乐。那个场景太幸福了，幸福得谁都想不到那会是我们四口人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更想不到一个月以后会发生那么惨的车祸!

　　在卡卡的手机里，我还看到了一条短信，是毛毛发给他的。毛毛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难道，这真是他们的命吗?

　　伤别离，人已去。两个鲜活的生命终还是化作一缕青烟。在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不知他们可曾回望过人间那哭送他们的白发人，还有他们痛失爱子爱女之后难以诉说的悲凉与委屈?

　　孩子们该火化了。不管我们再怎么舍不得，总得送他们走。

　　火化前一天，我和我爱人待在儿子的房间里，给他整理遗物。儿子的房间至今还是老样子。他的衣服，他的鞋，他的书包，还有他的那些书和AC米兰队员的招贴画，都原样不动地在那儿。儿子是个球迷，尤其喜欢AC米兰队，最喜欢卡卡，几乎到了崇拜的地步，所以也喜欢我们叫他“卡卡”。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AC米兰的队员招贴画，贴了整整一面墙，还有AC米兰的杂志和队旗。每有AC米兰队的比赛他都要看，只要不是上学时间，哪怕半夜也要起来看。可是不管看到多晚，第二天早晨六点准点起床，绝不耽误上学。他也喜欢和同学一块儿看球，要是有同学喜欢国际米兰的话，几个人就一边看一边锵锵，锵锵完了还是好朋友。有一年AC米兰赢球了，儿子还特意去买了一面AC米兰的队旗，高兴得跟得到宝贝了似的……可现在，东西还在，儿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和爱人把儿子的宝贝全都找出来，又把墙上的招贴画一张一张小心地揭下来，生怕弄坏了。可揭完了，看着白色的墙壁，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地难受。他妈妈摩挲着那些招贴画，舍不得放手，我也觉得像被摘了心之后又没了肝一样，疼得受不了。最后，我们又把画照着原来的印儿一张一张地贴了回去，这才觉得心里好受点儿。

　　那晚我们两口子都没怎么合眼。一闭上眼，我就看见儿子推开门走进来，穿着卡卡的队服笑眯眯地喊“爸爸”。我叫：“卡卡!”一睁眼他就没了，再一摸自己的脸，是湿的。

　　好容易天亮了，下着很大的雾。我们去了北仓，把AC米兰的杂志放在儿子身边，把AC米兰的队旗铺在他的身下。希望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还能看见AC米兰的比赛，还能看见心爱的卡卡。他和毛毛两人互送的礼物我也给他们带上了，但那个十字绣我留下了。

　　遗体告别的时候，我们没用哀乐，反复放着《婚礼进行曲》和《一路走好》。我们不想让孩子感觉到悲伤。可最后一刻，所有的人还是哭了。大厅里一片哭声，我也控制不住了。直到这会儿，我才觉出疼来。从出事到那时，我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样，机械地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但心里好像总有一丝侥幸，觉得这些可能不是真的。可现在，再也没法骗自己了，我觉得说不出的委屈，却不知道能跟谁说。儿子，你真的走了吗?不管爸爸和妈妈了?爸爸妈妈把你养到这么大容易吗?你却说走就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下，也太狠心了!

　　那一刻我觉得，躺在那儿的根本不是我儿子，我儿子还在大学里好好地念书呢!他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从来不让大人操心。早晨自己起床，晚上回家自己写作业、收拾书包，从不用人管。从小学到中学，他得过好几个区三好和校三好，还当过班干部、大队长。亲戚朋友没有不喜欢他的，都说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我们也一直以他为荣。在我印象里，我就打过他一次，是他四岁的时候，因为不好好吃饭，我用皮带打了他的屁股。现在想起来，我有点儿后悔——可也不后悔，以后想打也打不成了，没机会了。

　　看着烟囱里冒出的烟，我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好像也跟着一块儿飞走了似的。

　　也许是不愿接受残酷的事实，抑或是难以承受丧子之痛，老王和爱人都宁愿相信儿子和儿媳还好好地活着。他们只是在远离自己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和其他人一样，学习、工作，忙忙碌碌，忙得顾不上回来看他们一眼……

　　要不是亲身经历过，谁也没法了解我真正的感受。到现在，儿子儿媳走了两个多月了，我和我爱人还没缓过来。缓不过来，越缓越疼，越疼越想，一想就委屈。上班的时候还好点儿，一闲下来我就受不了，差不多一天就得哭一回。我爱人更受不了，她不上班，天天在儿子的屋子里不出来，以泪洗面。孩子没了，我们连生活的欲望都没了，至今没扫过地，没收拾过屋子。根本就没那个念头。

　　上个月30号是儿子的生日。我们和往年一样，头天包的饺子，鸡蛋韭菜馅的，儿子喜欢吃;转天吃的面条，炸酱面，也是儿子爱吃的。我们给儿子备了碗筷，自己却一口都吃不下。这个月23号是毛毛的生日，我们也会给她过。要是他们还在的话，就满20岁了，多好啊，以后他们还有30岁、40岁、50岁的生日……可是，只能我们给他们过了。

　　没事的时候，我们就回忆，回忆儿子小时候的事，还有他和毛毛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最后一次和毛毛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俩说过想去塘沽外滩。当时我们商量好了要一块儿去，可还没等去呢他们就……“十一”期间逛滨江道的时候，儿子还说过想去五台山玩儿。他说想跟同学一块儿开车去，我还劝他别自己开车去，最好跟旅游团走。我总是怕他出危险，可两天后他还是出了车祸。这就是命吧。

　　如今，我再也不用担心他有危险了，天堂里肯定没有车来车往。不过，他们生前的愿望，我一定要帮他们实现。

　　办完后事，我和我爱人背着儿子最喜爱的书包去了外滩。我们把外滩里里外外走了一遍，手里拿着卡卡和毛毛的照片，好让他们能“看” 见那儿的景色。我对他俩说：“爸爸妈妈带你们来外滩了，你们高兴吗?”两个孩子在照片里看着我们，笑得特别好。

　　我也笑了，却不小心掉下眼泪。我把眼泪擦了，接着对孩子们说：“明年我和你妈妈还会去五台山，还背着卡卡的书包，带着你们的照片。爸爸妈妈一定帮你们了却心愿。你们就放心吧。”

　　两个孩子笑得更美了，跟活了一样。我爱人把照片一把捂在心口，哭了起来。我搂着她，想劝，可喉咙像堵着一堆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日子，好多人都在关心我们，劝我们。同事、亲戚、孩子的同学，都怕我们两口子憋出病来。我也慢慢想通点儿了。儿子是走了，可我们还活着，日子总得往下过。我们只能互相安慰，让自己想开点。我想，儿子要是有知的话，肯定也希望我们俩能好好的。再说，还有那么多好孩子陪着我们呢。

　　自从儿子出事后，他的好多同学都来看过我们;有的还经常给我们打电话，陪我们聊天;有的直接喊我们“爸爸妈妈”，说以后他们就是卡卡，就是我们的孩子。我特别感动。他们还在校内网上发帖纪念卡卡和毛毛。有时，我用卡卡的账号上去看看，可我不敢看那些帖子，怕看了又要哭。

　　前几天，我用卡卡的名字发了个帖子。我说：“卡卡、毛毛，好孩子，你们还好吗?虽然你们不在了，可我们毕竟拥有了你们19年，你们俩是那么好的孩子，爸爸妈妈知足了!有你们那么多的好同学陪着我们，他们都是我们的好儿女。放心吧，爸爸妈妈一定会身体健康、快乐地活着。”

　　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我不能让身边的孩子们再担心了，更不能让儿子和儿媳在那个世界里还不得安心。

　　闻心语

　　此情可待成追忆。老王明白，无论他和爱人再怎么痛苦，儿子和儿媳都不可能再回来了。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坚强。

　　老王说，儿子的同学中有些家庭比较困难的孩子，他想尽可能地帮帮他们。帮他们其实也是帮自己，人活着总要有点寄托，否则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后半生将是怎样的凄凉晚景。

　　儿子的离去让老王对人生看淡了许多。他尽量少抽烟，也绝不会再酒后驾车。他希望全天下的孩子走在马路上时，都能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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